兰净珩闻言顿了顿,想起自己当初回国从事的工作,以及与他们初次见面时所在的科室,好像并没有主动提起过自己原本的专业,回答道:“我其实是全科医生,什么都略懂一些,但最擅长心理学,所以任职方向是精神科。”
全科不过是他的谦词,但因为兰氏财团涉及的业务范围太广,他几乎快把自己当成全能王来拼搏了。
迟博川露出一副“原来如此,你好棒棒”的表情看着他那温润而泽的侧脸,随后将自己刚才没听懂的,进行一对一请教:“什么是有机磷中毒?”
因为刚才的情况分析会上,他与实验室的研究人员给出的结论,就是宾鹤系有机磷中毒,但缺乏这方面知识的迟博川不了解其中严重性,当时看着典狱长及其他人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样,便想着私下请教。
兰净珩看他会上频频点头,还以为听懂了,但不懂也并不奇怪,遂耐心解释道:“哦,那是指机体在短时间内食用、吸入或接触大量有机磷农药后出现的一系列急性中毒的症状和体征,他残留在牢房里的呕吐物中有检查到该物质,根据目击者的描述来看,他倾向于中枢神经系统症状。”
“会死吗?”迟博川神色颇有些凝重地问道。
“没有及时就医的话……”在这条空荡而明亮的走廊上,他突然驻足回头,严肃地看着迟博川,道:“会。”
迟博川顿时大惊:“冒那么大的险,值得吗?”
“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连命都敢赌?”兰净珩不相信宾鹤是被人下毒的,因为种种迹象表明,他有在把握中毒程度,只不过作为外行还是拿捏不准。
迟博川似有些心虚地干笑道:“这个……只有他本人能回答吧?”
兰净珩眉梢微挑,略微清淡且干净的五官与眉宇间的疏离恰到好处,他莞尔道:“他在那里生活过的一些痕迹,其实也能给予参考。”
“例如……”
“他在服刑期间的就医记录,体检报告,还有朝夕相处的狱友。”
他非常精准的接下了迟博川的话,温柔而又铿锵有力。
“那你发现了什么?”迟博川勉强扯出一抹友善的笑意。
“入狱前后的健康情况对比,以及就医的次数显示,他从入狱开始就一直在受伤,我不理解。”兰净珩回忆起自己看到所有取证材料,脸上蕴着化不开的疑惑,怀着难以言喻的抱不平心理。
“这个我回答不了,得我爷爷托梦自述。”爷爷行为,勿上升孙子,这是迟博川唯一能表明的态度,虽说多少有些底气不足,因为撇开私人恩怨来说,确实不光彩。
“你们的家事,我作为外人确实不该多管,但冤冤相报何时了?”兰净珩的这番话其实出于对宾鹤会因此报复迟氏,从而牵连迟清野的担忧。
“所以我爷爷当初就该给他争取一个死刑,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活着就是个定时炸弹。”
就在这时,一个深厚的声音插进了他们的谈话,两人齐齐望去,是刚刚下了飞机的迟砚书。
由于工作需要,迟砚书满世界的飞,不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就是刚下飞机,别人打的是的士,他搭的是飞的。
“二哥,你来了。”迟博川稍稍往旁边退了半步,方便他们对线,也方便劝解。
迟砚书大步向他们走到,在兰净珩跟前停住,“如果没猜错,霄胤商应该是想用宾鹤来证明小野的存在,好给我们迟氏致命一击。”
“有没有其他可能呢?”虽然他也有过这样的推测,但又总觉得太过于草率,毕竟对霄胤商的为人不够了解,所以很难去下定论。
“没有。”迟砚书非常笃定的回答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无凭无据的去找霄胤商要人?”兰净珩无奈地摊了摊手,蹙眉相望。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拉着小野跳陷阱,肯定是按兵不动啦。”迟砚书一脸不屑地摆了摆手,双目微眯地轻笑道:“他最多只能证明现在的这个‘迟未晚’是宾鹤的孩子,不是迟建国和宋云斓的孩子,可这代表不了什么,真正能证明小野与迟氏关系的司法鉴定报告,被爷爷附在了遗嘱公证文件里,那么谁主张谁举证,我们无需主动配合。”
迟清野的身份原本就是家族成员心知肚明的秘密,老爷子在世时也从未对外公布过她,当初迟博川拿着内存芯片去找军校上级谈的条件里,就包含删除她的个人档案这一条,因为删不去别人的记忆,所以她最后就只留下了一个名字,那么只要迟氏咬死不认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霄胤商对迟氏造成的伤害是非常弱的。
但兰净珩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刚想提出自己的质疑时,手机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因为先前在忙所以习惯性静音震动,还没来得及调回来,他看也不看地伸手进口袋将其挂断,可不到两秒电话又打了过来。
他有些不耐烦地拿出来一看,是乔纳森的来电,于是条件反射地看了眼时间,距离兰氏理事会还有一个小时,现在赶过去估计又要踩点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眸看了看迟砚书和迟博川,想离开又觉得事情只做了一半。
见迟砚书扬起头颅一脸傲娇的不表态,迟博川作为把他拉上船的蚂蚱,觉得自己还是有责任圆场的:“呃……你要有事就先去忙吧,剩下的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了,这一晚上没休息也真是辛苦你了。”
兰净珩神色略有些匆忙,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嗯,那我就先走了,有事再联系。”
说完便转身离开,有种心系天下而力不足的疲惫感。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迟砚书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问道:“你觉得他是真心帮我们的吗?”
“难道不是吗?”迟博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顿觉诧异。
“难道是吗?”迟砚书轻笑地再度问道。
迟博川有些拿不准,内心不禁踌躇着,“这……”
“上赶的献殷勤,非奸即盗。”迟砚书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对其下推论。
听着他那无凭无据的猜测,迟博川忍不住说道:“二哥,你这就显得格局小没气度了。”
在商界摸黑打滚那么些年的他,已经习惯通过现象看本质,“防人之心不可无,什么都不图的圣人,我可不相信会存在于现实世界里。”
“那你觉得他图什么?”迟博川看他如此之笃定,便饶有兴趣地问道。
迟砚书微微歪头,小嘴一撇,很肯定地对他说道:“不是迟氏,就是小野,不信你看吧,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迟博川听完觉得既好笑又无奈,决定跳过这个话题说些有用的,“好吧,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按正规流程走。”该配合的配合,不该插手的不要管,迟砚书嘴角一勾,冷笑道:“谁心里有鬼,谁就骚动得厉害,走着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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