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须发全白,弓腰驼背,一对眉毛自眼角垂下,与长须混在一起,也不知道多少年未剃,叫人看了忍不住想去上前拽上一把。
老头嘴里哼哼道:“哎幼,也不知是那个毛毛躁躁的,撞到了老头子我,我的鞋呐~现在的年轻人啊,不但下手没轻没重,走路也不低头看路,我这把老骨头唉~”
那老头走了没几步,便已经气喘吁吁,长咳不已,彷佛下一刻便要两腿一登,一命呜呼。老头一连哼哼了几声,走过几十丈的距离,人便已经道了紫兰轩前。
这套路虽老,却百用不爽,景舟斜了一眼韩信,韩信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
“年轻啊!”景舟暗道一句,此时的韩信,还不是几年后对着田言喊出“多多益善”,视万千农家弟子生死于草芥,挥手间葬送数万王离大军的样子。
他景公子便不为眼前这似乎要闭眼归西的老头动摇半分,若非是认出来眼前这老头来,说不定还要上前揪上一把快要垂到地上的胡子。
韩信“呃”了一声,迟疑片刻,便转身离去。
“南公,不知道是哪阵风,把你老人家吹到这桑海城来了?莫非你老人家,也是听说这桑海城新开了一家风月之地,想要进去饱饱眼福不成?”韩信走后,景舟笑吟吟来到那老头身边。
这老头不是他人,正是阴阳家的楚南公。
只是楚南公虽是阴阳家之人,却也是游离之人,住处在楚国的云梦大泽,即气蒸云梦泽的八百里洞庭,即便是阴阳家的人,也鲜有人认识这老头。
楚南公一对豆粒大小的眼眨了眨,非但脸上没有半分愠色,反而笑意横生。
“哈哈哈,小子不留口德,难道我老人家进去就只是饱饱眼福?这要是传出去,我老人家还如何做人?至少要尝一尝滋味才是!”楚南公一手缕着长须,一手持拐杖,身子朝上挺了挺,语气中足,与之前那副苟延残喘,卖相凄惨的样子大相径庭。
景舟眼一亮,同道中人啊!
不愧是名闻楚地的贤者!
这老头,果真当得起这名头。
楚南公垫了垫脚,脖子一仰,附在景舟耳边低声道:“山鬼小子,你可要给老头子兜住,别一会儿漏了馅。”说完,他又摇头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懂得尊敬老人。”
景舟瞅着楚南公满脸白须,沉吟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嘛,想要遇到你老人家可是不易,即便是去洞庭湖畔,想要见你老人家一次,怕是也要看机缘。”
楚南公道:“你小子又在想什么坏心思,老头子我身上可没什么叫你瞧得上的东西。”
景舟笑道:“哈哈哈,南公这话可不妥,你老人家手里宝贝有不少,便是东皇阁下都不见得比得过你老人家。”
楚南公哈哈哈一笑,又挺了挺身子,道:“你小子就会给老头子戴高帽子。老头子是看出来了,遇到你小子,不割点肉是难走喽。老头子这身子骨,可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经不起折腾喽。”
景舟道:“南公这身子骨怕是要看谁折腾,这换成紫兰轩的姑娘,没个把时辰怕是不行。”
楚南公点点头,笑了几声才抚须道:“你小子也别捧老头子了,想从老头子身上要点什么?这功法你应该不缺,武器嘛,有聚气成仞,你也用不到。就算用得到,老头子我也没有……”
景舟道:“南公不用心疼宝物,别的我也不要,只是嘛,还望南公叫我瞧一瞧这黄石天书。”
黄石天书非凡人所书,据说乃是传自仙界。此书可使凡人窥探天机,获得种种神奇之力。若是苍龙七宿能叫人掌控天下,黄石天书便叫人能改变天下。对这本奇书,景舟早就有了看一眼的心思。
楚南公神色一凝,倒是没有立刻答应,反而问道:“你小子是如何知晓此书在我身上?”
景舟故作神秘道:“吃鱼人又何必知道鱼由谁所钓呢?此乃天机。”
楚南公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你小子鬼滑鬼滑的,老头子是瞧出来了。前段时间老头子我观星象,便已发现局势大乱,你原本也不该出现在此城之中。
“若是按照老夫之前的推测,此书当要在数年之后出世,此时局势已乱,这天书到底该何时出现,又该落在谁手中,老夫却是也不知晓了,此时给你一看,倒也无妨。”
不知何时,一卷古籍已经出现在楚南公的手中。
“多谢南公”,景舟伸手朝前欲取黄石天书,楚南宫身子微转,避开景舟的手,咳嗽道:“山鬼小子,可是说好的,只能瞧一瞧,这书,你可不能给老头子拿走了,瞧完就立刻还我。”
景舟哑然失笑,“南公放心便是,敖清说话,素来算话,既然是瞧一瞧,自然是只看几眼,不会用太久。”
楚南公道:“刚才老头子,可是听见一个女娃娃说你小子说话九假一真啊!老头子要是不多说两句话,再被你小子给坑了。”
“咳咳,南公,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景舟苦笑一声,一连夺了三下,才从楚南公手里拿过黄石天书,抱在怀中展了开来。
“此书平平无奇”,景舟心里刚道完一句话,便感觉胸口处的残玉传来一阵清凉之气,接着便见一股清气自古籍之上飞出,没入那残玉之中。
景舟抬头瞥了一眼楚南公,只见他依旧是那副样子,没有半点儿变化,心道:“刚才的那股清气难道他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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