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啊,我做梦都想!”姜泥声音拔高两分,接着又软了下来:“我也就只能在梦里想想,你没见过北凉大军,不知道他们的厉害。”即便是楚国明将,有着守城第一美称的王明阳不也败在北凉铁骑之下?她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拿什么复国?
虽然复国一直是她的执念,但是这些年姜泥也看清了,她杀不了徐凤年,更复不了国,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叫自己死的体面。
景舟摇头笑道:“北凉铁骑不无敌,我曾见过更加精锐的兵马。况且,人力有穷,即便是再精锐的兵马,在精良的器械面前,也免不了一败。北凉铁骑厉不厉害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你想不想。”
姜泥只当这话是安慰自己,北凉铁骑要是不无敌,楚国也不会灭亡,徐骁也不会被人称作二皇帝。天下想杀徐骁的人何止万千,即便是离阳王朝龙椅上的那位,不也有这心思?只是不也被三十五万北凉铁骑所震慑?
姜泥待了片刻,便拿着秘籍回了梧桐苑。
再不走,她怕自己陷入便宜师傅构画出的美梦中醒不过来。
毕竟有着毁天灭地威力的机关兽,听起来是如此动耳。
仅仅凭借一兽便能抵挡百余精锐铁骑,几十万大军,岂不是要几千机关兽便能荡平?
只是那句“丫头,记住,你要复国”那句话却一直萦绕在她耳边。
过了不到半日,老黄来到小院。
依旧是背着破剑匣子,那副扔到街上无赖地痞都嫌臭的破衣服,头上还插着几根马草,即便是外人,只是瞅一眼,也知道这其貌不扬的老头大概是个马夫。
非要说点不同之处,就是脸上的猥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你要走了?”
“是啊,也该是时候去武帝城取回那把黄庐了。”
“你这一去,十死无生,不后悔?”
“不后悔。”
“有一句话是好死不如癞活着。”
“也不怕你笑话,我这些年一直在逃,直至和少爷游历了三年,才明白一个理,逃解决不了问题。这次,我不想逃了,也逃累了。逃了三十多年,我都快忘记自己叫剑九黄了。人生短短不过百载,我活了这么些年,也够本了。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打完一场架,还能以我的命为拜帖,恭迎世子殿下入江湖,一举两得,怎么看都不吃亏。”
景舟、老黄一番对话,叫鱼幼薇听的云里雾里。
唯有青鸟,大概能猜到什么。位于东海边的武帝城,住着一个老怪物,是百年不遇的一个武学天才,傲视群雄已有几十年。别说是这老仆,天下除了那喜欢拎着桃枝的怪人,谁能在他面前不败?这老仆敢去武帝城挑战那老怪物,唯有两个结果罢了,一个是逃,一个是死。
景舟将老黄迎了进来,并未再开口相劝,而吩咐青鸟去后面将酒拿来,又叫鱼幼薇去找些油炸花生。
“我就不客气了,这辈子就好这口,青鸟姑娘记得拿黄酒,那个姑娘,这花生要放盐,一撮盐,香气四溢涨力气。”老黄朝后憨憨一笑,习惯性地将嘴咧开。
待青鸟和鱼幼薇出去后,景舟轻声道:“你来是告别的?”
老黄点点头,“一件事是来告别,还有一件事,我心里一直放不下。少爷不懂武功,虽说暂时有楚狂奴护着,但是行走江湖,难免会遇到几个高手。”
景舟玩味道:“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在必要时出手?”
“是这个事儿。”老黄将木匣子往桌子上一摆,将匣子打开,取出三把剑放在桌子上,道:“我身上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这几把剑,送给你。”
“大可不必。徐凤年命可是硬得很,而且这王府中还有一个老怪物,即便是他自己作死,阎王大概也不会收他的命。至于告别,也无需,既然你我相识一场,这武帝城怎么我也得去走一遭,看看你那九剑是何风采。”说完,景舟将几把剑又推回了老黄身边。
老黄嘿嘿一笑,笑的很开心,又笑的很猥琐,嘴里连呼两句:“放心了。”
过了片刻,青鸟拎着几壶酒回来,老黄虽然喉咙大动,急不可耐,只是却不曾将酒打开,而是在等着那撒盐的花生米。
这喝酒总得有些下酒菜,才能喝的尽兴。
一场酒接连喝了近乎两个时辰,老黄才悠悠离去。
隔了一日,景舟所在的小院门打了开来。
得知这个消息后,徐凤年人从大丫头红薯香软的身子上直挺挺站了起来,暗道老天开眼,山鬼这混球玩意,可算是出来了,再不出来,他世子殿下都快无聊成个球了。
这能入他世子殿下眼的,虽说还有一个白狐儿脸,但是这比娘们还俊的人从来对他都是爱理不理,要是被他惹烦了,还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徐凤年最多是喝上两壶酒壮壮胆子,然后去白狐儿脸的院子敲两下门,接着再一熘烟窜回到梧桐苑。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找到景舟,徐凤年开门见山,直言去采几朵野花寻寻乐子。
收好东西,俩人直奔紫金楼而去,一连点了几十个香软美人,煮酒论道。
酒是正经酒,紫金楼最贵的花凋酒,一小壶酒的价钱便够寻常人家吃上几个月。这道就不是什么正经道了,不是老树开花,就是老树盘根。一番争辩,世子殿下虽面红耳赤,倒也佩服山鬼博学多才。什么一指点红豆,两指分水流,叫从小混在女人堆里吃胭脂的世子殿下听的一愣一愣的。
要说这紫金楼有谁不开心,便是跟吃了一车苦瓜一样的风韵犹存的老鸨韩大娘了。
要是早知道那紫衣公子是世子的朋友,这鱼花魁即便是分文不要也会送出去,她韩大娘最多眨半下眼,夜里捂着心窝子哎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