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九国鼎立,虽有摩擦,却无大战。
后来因为黄士龙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春秋风起云涌,继而诸国乱战。
这持续数十年的乱战使九国死于刀锋铁蹄下的人,何止百万?
仅是西楚一国,死战不降,骨可成山,血可成海,最后落得一个举国无一是男儿的凄凉。
景舟哈哈笑道:“不错,就是这嘴皮子厉害的老家伙。这天下,能有这样的修为且身上有一股子书生气的人可不多。”
青鸟想了想,提醒道:“公子,黄士龙素来喜欢下棋,将人当作棋子。”
景舟悠悠道:“这老头何止是喜欢下棋,以天地作棋盘,以众生当棋子。往前推三十年,往后推三十年,不论是江湖还是庙堂,多数人都是这老头手中的棋子。徐骁十步一算,位极人臣,这老头一步十算。”
青鸟心一颤,往前三十年,是九国乱战,往后三十年,又是什么大场面?
对黄三甲心怀敬畏的青鸟抬头,担心忡忡道:“公子,不如我们绕路?”
景舟洒然笑道:“为何要绕路,别人眼中黄三甲是魔头,不过公子看来这老家伙也算不上坏,只不过他所谋的不是一时之时。况且这老家伙既然有心等我们,这路绕也绕不开,去会一会这老头也好。”
“托生此世,万般好处,也不过一枕黄粱。修到神仙,身后千年,还要几杯绿酒。这世上,不愿飞升,甘愿化作一捧黄土的人可不多。”
马车临近几座茅屋停了下来。
几个孩童躲在一处窃窃私语,先是看了看走过来的俩年轻人,又将目光投向远处。
那拉车的怪物,不是牛不是马,跟大虫有些像,是不是吃人?
景舟从青鸟手中接过一绣有牡丹的荷囊,倒出几十文钱,朝着立在茅舍前的女童招了招手,笑道:“去找你家大人换两碗酒拿来吃,要是还有剩余,你拿去换糖吃。”
掉了一颗门牙的小姑娘接过钱,面带无邪,抬起头问道:“公子也是去龙虎山求老神仙的?”
此处靠着龙王江已近,沿着龙王江自东而去,便是龙虎山,以往村子也会路过一些贵人,大多是前往龙虎山的,小姑娘对此也不陌生。
只是去龙虎山上香需要乘船过江,这船费不菲,以至于小姑娘长这么大,还没能去过,不由得羡慕的很。
景舟摸了一下女童的头,道:“是啊,龙虎山上有神仙,总要去看一看,说不定还能沾沾仙气呢。”
“公子这样的好人,一定能碰到神仙的。”小姑娘眯眼道了一句,蹦跳离去。
这紫衣公子可真好说话,不但不凶,还对着她笑,不像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
这样的人就是爹娘说的善人吧,难怪他娘子长得像仙子一样漂亮。
一旁的平坦大青石边,坐着一两鬓斑白的儒生,正酌着农家酿的粗酒,怡然自得。
在他身前,还摆了一尾鱼,一叠花生。
青鸟站在一旁端详了一会,心想:“这看似和蔼的老人,就是那凶名在外的黄三甲?”
若非那大青石上有几块星罗棋布的石头,像一盘大旗,她说不定还真会将眼前这老人,当作是某个书院的教书先生。
景舟上前两步,在大青石旁的一木墩上坐了下来。
黄士龙酌了一口酒,缓缓道:“温华那小子是个学剑的料,老夫也很想看看,这小子最后能走到什么程度。”
青鸟对黄三甲的话摸不着头脑。
那个拎着一柄木剑,邋遢不修边幅的游侠儿,怎么就能入这被称作大魔头人的眼。
下一刻,被青鸟视为魔头的老头又吐了一句叫她满头雾水的话:“这女娃娃的命运已经变了,老夫也看不透彻,这下有意思了。本来按照轨迹发展,她此时命里有一劫,生死系于一线,能否活下来,还得看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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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心中浪潮翻滚,世人皆说黄三甲算无遗策,这算并非仅限于计谋,还有卜算,既命相之理。曾有人感叹过,即便是九国钦天监的练气士加在一起,借助王朝气运推算来生事,也不及黄三甲摆三枚铜钱。
既然黄士龙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开了口,说她命里有死劫,必然她命里就有劫。
青鸟蓦然想到了雨中出现的符将红甲,若非公子出手,自己是否会被那披甲人击伤?
黄士龙将半碗粗酒放下,饶有趣味打量着对面这年轻人。
这天底下,本来除了他闺女“呵呵”,再无一人能叫他动容。
不可一世被称作二皇帝的徐骁如何?
嚣张跋扈的北凉世子又如何?
哪怕是离阳赵家皇室,他随意下点绊子,便叫那些赵家子日日不得安稳。
高手寂寞,没有对手的下棋人更寂寞,他本想做个书外人,站在一旁看戏,偶尔无趣,下两手闲棋。哪天要闭眼了,他就死在当下,死在这个世道里,直到天下又多了一个从来没有出现在书中的人物,让这个无趣的江湖,似乎多了一点趣意。
这人初出江湖便毁掉数艘黄龙战舰,在襄樊城外一剑破甲六百余,而后又在武帝城弹指杀武奴,借剑意于剑九黄,使得剑九六千里逼退王仙芝,似乎已经产生了不少蝴蝶效应。
恰巧此时又逢千年难得一遇的热闹时候,漫天气运由朝堂转入江湖,接下来一百年才出两三个的陆地神仙,会一个个从这热闹的世道中蹦出来。
如此,不来看一眼这陌生人,如何对得起他翻书人的身份?
要是有趣的小子,他黄三甲就懒得下什么绊子,要是无趣,他的一枚枚闲棋,刚好拿来可以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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