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二乔候在一旁,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扭头朝后看去。
“是那位公子!”二乔一张脸霎时变得精彩起来。
那日在报国寺中,若非这公子出手,小姐必然要被那刘黎庭之妻打一巴掌。
景舟对这坐立不安的小丫头点点头,上前两步,探查起徐脂虎的病情来。
老剑神抠了抠鼻子,站在后面瞧了两眼躺在床上气息薄弱的女子,皱眉问道:“这丫头正直壮年,咋就一副重病的样子?”
景舟神情凝重,徐脂虎这身子,比他想象的还要虚弱,难怪洪洗象要兵解,以七百年的修为,和再修三百年的功德,换天地开一线,让徐脂虎飞升。
身子本就先天不足,难以习武,这些年嫁到江南,怕是水土又不服,再加之思虑过重,牵挂着北凉,身子每况愈下,寿元大减。
徐凤年反问道:“能治吗?”
老剑神坦然道:“老夫可以用剑罡将她体内气血打通,不过这丫头身子已经烂到底了,即便是有老夫为其续命,怕是也时日无多。”
小丫头二乔泣不成声。
徐凤年呆呆愣住,只觉得天塌了。
还是怪他太没用,当年徐骁没能护住娘亲,而今他又没法护住大姐。
他答应过娘亲,会照顾好大姐、二姐、黄蛮儿和这个家,可徐骁犯的错,他徐凤年又犯了一次。
大姐远嫁江南,二姐去了上阴学宫,黄蛮儿去了龙虎山,到头来却是他一直被保护。
徐凤年红着眼,指甲掐进掌心,随即勐然抽出腰间的长刀,狰狞道:“去他娘的卢家,老子现在就屠你满门!”
老剑神恼火骂道:“小子说甚浑话?堂堂世子殿下,这就承受不住了?老夫说她时日无多,便非真的救不了,山鬼不还没说话?他不是有那什么指法,最擅长疗伤救人?”
徐凤年彷佛抓住了一根稻草,又看向景舟。
之前游历之时,白狐儿脸便是因为过多吸收山鬼体内的刀气,元气大伤,眼看根基尽毁,最后却是山鬼出手,以一套高明的指法将白狐儿脸治愈。
景舟沉思了片刻,让二乔将徐脂虎扶起,笑道:“这次可亏大了,说不定要折损两年的功力,叫化徐,这笔债你得记着,以后要还。武当山上那骑牛的道士,也得还,没个百八十炉的金丹,我去拆了他武当山的门坊。”
徐凤年抹了一把眼泪,傻笑几声,豪气道:“得记着,欠账还钱,天经地义!温华那小子说过,欠人十两,便要还十二三两,要是那牛鼻子不帮你练几百炉金丹,本世子上山打得他连武当山的道士都认不出来。”
景舟一手贴在徐脂虎背部,一手并成剑指,朝着她百会穴点去,一指点过,立即缩回,犹如蜻蜓点水,沿着徐脂虎的嵴柱一路下点,手臂连颤,不消片刻便已经点完了天宗、名门、至阳几处大穴。
老剑神暗暗赞许,以他的眼界,自然能瞧出这是一套极为高明的疗伤功夫,片刻之间使用三十六种不同的指法,连点三十六处大穴,出指迅捷,收臂潇洒,每一指各具气象,精秒绝伦,里面又隐含着数种变化。
若是与人争斗,这套指法既能克敌,又能保身,不失为高明武学。
待到嵴背点完,徐脂虎脸上已经有了红润之色。
看了片刻,李淳罡出声道:“徐小子,你这次人情欠大了,山鬼竟是以自身功力,想要将这丫头的奇经八脉打通。百脉俱通,这丫头也自然能习武,想要多活几年,并非难事。”
徐凤年不语,自从得到王重楼的大黄庭后,他一身见识今非昔比,自然知道这打通人体百脉的难度。
二乔则是在一旁暗暗担心,她只见那紫衣公子额上汗如雨下,脸色发白,知道替小姐疗伤,必非易事。
看了片刻,老剑神觉得无趣,抠了抠鼻子,转身出去。
盏茶过后,景舟动作恍然慢了下来,双手连点数十下,数十道氤氲之气凭空而现,化作滴滴水珠,没入徐脂虎后背。
徐凤年凝神望着徐脂虎,只见她脸色渐渐泛红,“嘤”的一声低呼,睁开双眼。
景舟双手一收,笼在袖中,道:“大郡主,咱们又见面了,果真是缘分使然。”
“是你!”徐脂虎轻“咦”一声。
景舟轻笑道:“可不是我,这次武当山上那小道士,又欠我一个人情。”
武当山
小莲花峰
相貌清秀的小道士躺在石龟背上晒太阳,手中翻动着一本《太玄感应篇》,嘴里啧啧称赞。
若是有小道士从这里经过,必然惊叹不已,这位师叔祖,不愧是前辈高人,手不离书,时刻参悟太上大道,难怪能一步入天象,一肩挑武当。
若是有小道士再靠前一看,必然更会吃惊,这位口碑极好的武当掌门,此时正两眼放光看一本道家极为不齿,写尽男女之欢的话本,尤其是那一页页插图,画的叫人难以致信,看一眼面红耳赤,看两眼火气上涌。
大郎吃药一章,小道士翻来翻去,一连看了数十次,依旧意犹未尽,高叹一声:“好书!”
恍然心中一动,小道士将书放下,掐指一算,跳下龟背,拿了一跟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面露喜色道:“三师兄的丹炉子,贫道还得再借来用用。”
小道士从地上起身,面望江南方向,喃喃道:“江南好,最好是红衣。徐脂虎,我已经喜欢你七百年了,这辈子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了。”
他不是天下第一便不能下山?
每日一卦,算出红衣有难他就会下山。
一但下山他就是天下第一。
吃饭最多、读书最多,喜欢红衣最多,总有一个是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