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舟抱着阿九,在镇上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秋生姑妈胭脂铺子对面的怡红院。
“公子,怎么又回来了,要不要进来坐会啊~”
怡红院门前一穿旗袍的姑娘,掐着一根烟,半倚在门框之上,朝着景舟吐了一口烟圈。
景舟摸着阿九的毛皮,笑道:“因为没钱,只能转着看看了。”
怡红院前的姑娘咯咯笑道:“公子要是没钱,人家可以先借给公子一些。”
景舟摇摇头,“多谢姑娘好意。”
“公子不要客气嘛,先进来坐坐”,说着那姑娘扭动着腰肢朝景舟走来,一双手朝他的胸膛而去。
“下次,下次,今日还有事~”
“咯咯咯,公子怕什么,是因为你身后的姑娘吗?”
往前走了百十米,景舟才缓慢了步子,心道:“这怡红院的姑娘个个身经百战,胆子大的很,一般人不靠药可降伏不了。秋生这小子莫非是在怡红院对面长大,从小就接触这些,所以才对人兴趣寥寥,对鬼格外感兴趣?”
又转了一会儿,街上的吆喝声渐渐多了起来。
找了一家卖粥点的摊子,景舟点了一碟咸菜,一碗小米粥。
等他细嚼慢咽的吃完,天已经发亮。
从路边买了两笼包子,一只烧鸡,一份牛肉,几叠糕点,外加两壶老酒,景舟这才朝着九叔的义庄走去。
义庄
文才将桌子擦好,从厨房端出几碗稀饭,一盘咸菜。
四目走过来,端起一碗稀饭看了看。
好大的碗!
碗中零星飘着几粒米。
四目竟然觉得自己能数过来!
四目将碗放下,问道:“文才,你们最近早饭都是吃这些?”
文才挠了挠头,“昨天不是,饭还多一点。今天厨房没米了。”
文才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去,对着一旁的房间喊道,“嘿嘿,师傅,既然一会有客人来,是不是可以把后面那只大公鸡杀了?咱们中午吃鸡!”
后院那只大公鸡又大又肥,文才三月不知肉味,眼馋已经很久了。
要不是害怕竹笋炒肉,他和秋生早就偷偷杀掉吃了。
九叔换了一身褐色长褂,从房间内走出来,头发梳得锃亮。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以为义庄养的公鸡是用来吃的?公鸡属阳,鸡血可以画符驱鬼,这公鸡是留着驱邪用的!”九叔拍了一下文才的脑袋,瞥了一眼碗中的饭粒儿,叹道:“唉,师弟,今天的早饭就凑合着吃吧,现在去买米也来不及了。本来还有几个鸡蛋,只是张嫂身子受阴气所侵,本来就弱,那几个鸡蛋就留给张嫂养养身子吧。”
四目:#=%@**……
我信你个鬼!
对九叔的勤俭持家,四目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这时外面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啊?有什么事不能等人吃完早饭再来!”
文才朝外大喊一声,接着便是一顿头炒栗子。
“还不快去开门!”九叔冷哼一声。
景舟站在门外,不禁摇头一阵苦笑。
九叔的这几个徒弟,一个比一个坑师傅,文才这家伙毛毛躁躁,不懂礼数,又嘴上没门,想到哪说到哪,平白得罪了不少人,幸亏有九叔护着,不然文才命再多几条也不够用的。
景舟正想着,义庄的院门打了开来。
一留着妹妹头,后面翘着小辫子,样貌普通且有些老成的一张脸出现在景舟面前。
“你谁啊?我师父要吃早饭,有事一个时辰后再来!”
文才没好气的道了一声,他心情很不好,因为眼前这人长得竟然和他一样帅气!
这是非常没礼貌的一件事,更没礼貌的是,眼前这人长得和他一样帅气也就算了,好像还比他有钱,这一身崭新的月白色长袍,至少要几块大洋吧!
文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短衫,脸色又苦了几分。
老天垂怜,他攒了几年,也不过才攒了几块大洋,这还是和九叔斗智斗勇,隔三差五吃竹笋炒肉的结果,离娶媳妇的钱,还差不知多少。
“师傅真抠门,上次抓鬼,明明人家村长给了我和秋生各一块大洋,师傅却非说什么替我攒着,一块大洋啊,能狠狠去酒楼搓一顿……”文才一通瞎想,接着老成的脸变得明亮起来,状若菊花,色很灿烂,因为他看到了景舟身后还有一双手,那双手手里提着食盒和两壶酒。
那诱人的香气,错不了,是李记烧鸡的味道。
每天从李记烧鸡摊子前经过,文才都忍不住多吸几口气,这气味,他熟悉至极,就像拉屎他用两根手指就能清理完屁股一样熟悉。
四目怪笑几声:“师兄,文才这小子去开个门,怎么和掉茅坑里了一样?”
九叔朝门外看了看,见文才直愣愣的站在门后,气不打一出来,不由恼道:“文才这臭小子,开个门也开半天!”
从一旁抽出一根鸡毛掸子,最看重面子的九叔大步迈了出去。
真是丢人丢到师弟家了!
景舟朝后指了指,“文才,你师傅来了。”
“师傅来了?”文才一扭头,见九叔脸色脸黑的吓人。
意识到自己好像又犯错了,文才急忙闪开,将门让了出来。
“回头再收拾你!”见门前站着一面色苍白的人,九叔将鸡毛掸子一收,一侧眉毛挑起,迟疑道:“你是,你是阿宝在信里提到的人?”
“见过九叔,”景舟含笑朝九叔点点头,从小红手中接过一应酒食,“本来想多买些东西来拜访九叔的,只是许多铺子此时还没开门。”
九叔一怔,眼底流出一抹震惊之色。
眼前这人虽看着面白如纸,病怏怏的,但是目有精光,显然是修为小有所称。
九叔又打量了景舟几眼,笑道:“叫你破费了,以后来这里,不用带东西。”
九叔嘴上说着不要,两条眉毛却朝外张开,脸上的笑意浓的,即便是只会玩泥巴的小孩都能看出,此时九叔的心情。
“这是送给师傅的?”文才耳朵一动,人又从后面又闪了过来,一双手不自觉的伸到景舟面前,喊道:“东西给我就行。”
下一刻,鸡毛掸子落在文才手背之上。
声音又脆又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