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急什么,这外国茶在那里又飞不了。”
景舟将文才的手拍开,缓缓起身。
文才仰头看了看太阳,连连摇头,“师叔,你又在骗人,要是去晚了,等师傅喝完了,我们还喝什么?”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喝过外国茶,师叔你快点!”
文才越催越急,景舟摇摇头,吩咐了一下阿九看家,便随文才朝镇中心走去。
“张婆早啊~”
“李婶,这鱼给我照例留两条,一会有人来取。”
景舟笑意吟吟,不断和街上的人打招呼。
倒是文才跟死了爹妈一样,在后面都囔不停。
景舟回头敲了文才一把,“瞧你那点儿出息,不就是喝个外国茶吗?要是今日错过了,明日、后日师叔连着补偿你两日。”
“真的?”
文才大叫一声。
“师叔何时骗过你了?”
“是是是,我就知道师叔最好。”
文才一改脸上苦色,学着九叔的样子,一手负在身后,迈着八字步,跟在景舟身旁,倒也不着急了。
这小子,景舟摇摇头,又为九叔悲哀了两分钟。
突然文才上前一步,和景舟并列成一排,得瑟道:“师叔,你看我这衣服怎么样?”
今日文才穿着一身褐色褂子,里面罩一身翠色缎子,景舟瞧了他一眼,“你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师叔,你不会觉得不好看吧。”
文才这会儿脑子倒是快了一步,整个人明白过来景舟的意思。
这件衣服可是九叔过年送他的新衣,被他一直压在柜子底下,舍不得穿。
今日听说是去喝外国茶,才从柜子中翻出来。
景舟笑道:“师兄对你和秋生是有些,咳咳,这衣服,一年至少也得换两件才行。”
心里景舟又道了一句:“不过也还不错了,你小子不是最惨的,要是拜在四目门下,八年才能求的一件破衣服,家乐可比你惨多了。”
“真的?师叔你也这样觉得?”
“可惜,师傅最是抠门,连一日吃多少米都算得清清楚楚。”
文才一张脸先是变喜,接着又由喜转悲,再由悲转苦。
“你可要小心了,这么大的声,被师兄听了去,今晚可没得饭吃了。”景舟瞥了一眼文才,这小子一张嘴如同堤坝泄洪一样,不一会儿,便连去年九叔那些抠门的往事吐了出来,仿佛天上地下最抠门的人,非九叔莫属。
“这有什么,师叔你大惊小怪,师傅又听不到!”
文才得意回了景舟一眼,还想接着道苦水,将以往受九叔压迫的陈年旧账翻出来,景舟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叫他朝前看,文才勐然将手捂在嘴上,只见九叔站在前面几十米的咖啡店门前,踌躇不已。
景舟上前道:“师兄,不好意思,叫你久等了~”
九叔听到这声音,脸色大喜,“不晚不晚,现在刚好是时候。”
说完九叔将身子挺直,双手背在身后,“师弟既然对这外国茶颇有了解,不如你先来。”
先前文才去叫景舟的时候,九叔便已经到了这儿。
他第一次喝洋茶,唯恐出了洋相丢人,便在门前逗留了一会儿,趁机侧着耳朵,听听这洋茶到底该如何喝。
景舟见此也不点破,轻笑一声推门进去,伸手一挥,将服务员唤过来,报上任发的名号,随着那服务员朝里走去。
屋内放着音乐,装饰雅致,文才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双眼大张,东瞧西望,嘴里都囔道:“师傅,这洋茶馆处处不一样,你看那,好大的钟。”
说完,文才脸上颇为得意,过了今日,他也算是见识过市面的人了。
见文才四下张望,九叔咳了一声,小声道:“文才,别丢人,我们可是有身份的人。”
九叔见四周的男男女女都是西装洋裙打扮,再看看自己的一身黄褂子,于四周显然是格格不入,脸上尴尬不已。
他和文才一般,为了这次洋茶,可是掏出了压箱底的衣服。
“好在师弟也是一身长衫,这样子就算丢人,嗯,也有文才和师弟顶在前面。”
九叔毕竟是历经大风大浪的人,心里自我安慰几句,脸面又恢复了常色,跟在景舟身后,大步朝前走去。
景舟摇头心笑不已,好在咖啡馆不大,三人没走几步便到了任发那一桌。
任发见九叔跟在一年轻人身后,急忙站起来寒暄。
“九叔,坐!”
“任老爷,抱歉,叫你久等了!”
“哈哈,哪里哪里,我也不过是刚刚到,九叔客气了。”
“几位请坐!”
待几人落座,任发才问道:“九叔,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景舟乌黑的头发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发冠中,虽是一身月牙色长衫,却自由一种出尘的气度,想叫任发不注意都难。
“忘了给任老爷介绍,这是我师弟。”
“原来是九叔的师弟”,任发瞥了一眼文才,再瞧瞧景舟,大笑道:“不愧是九叔的师弟,果真是一表人才,小兄弟如此年轻,便已经下山,想来是一身本事极为了得。”
任发不过是客气话,文才在一旁嚷嚷道:“算你有眼,我师叔的本事,自然是极大的!”
这两日秋生和文才时常去景舟那里蹭饭,无意中也瞧到景舟画三味真火的符,这可着实震惊了二人。文才忠厚老实,所以九叔将画符的本事传给了文才,他跟着九叔多年,画一张护身符还时灵时不灵的。
景舟摇头苦笑一下,文才这家伙总是那么语出惊人。
和文才这小子一起出来,可以不带钱,但是脸皮必定要厚。
任发客气笑了笑。
嘴上无毛,办事不劳。
这看着和婷婷一般年纪的小道士,能有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