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光乍现,六耳猕猴交叠的三重耳瓣在拂动中,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波动,虽然双目紧闭,但是周边的一草一木尽皆俱现在他的识海之中,就连后屋悄声细语的清风明月,山下虫鸟的大小、位置,也都清晰可见。
感觉到了窥探之力,周白体内的混沌珠便升起一道无形的薄膜,将六耳无意中散发出来的气息格挡屏蔽,转头看向镇元子,镇元子亦是一脸惊疑的看向周白,身为得道已久的准圣,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六耳本命神通的气息波动。
颔首而笑,镇元子叹息道:“混元四猴出自先天,更是三千神魔的后裔,一旦突破天道桎梏,便可返源还本,成就先天神魔之境,道友确是收了个好弟子啊。”
周白摇头道:“据说通臂猿猴已在封神时期陨落,若四猴俱在,还能相护克制,如今只剩三人,再无平衡局势,恐怕要厮杀到最后一人,才能获取混元传承。”神色复杂的看向渐渐苏醒的六耳,周白叹息道:“这.....非我所愿。”
镇元子淡然一笑,眼神中闪过一道赞许的神色,他和红云都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一身修为其一是为探寻天道,其二是为保得自身平安。
对生命的感悟越深,对生命的敬畏也越深,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愿害人性命,如今听到周白所说,便知道周白也不是那些争勇斗狠之辈。
玄光渐渐暗淡,房间里也恢复了之前的昏暗,唯有屋顶的一束阳光洒在周白身前,恍惚间,镇元子好像看到了当初的红云,张口就要喊出‘红云道友’。
却听到了周白和六耳的对话。
心底暗叹,镇元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自己陷入了魔怔,这俩人无论身影外貌,还是气息性格都相差甚远。
“六耳,人参果中的先天灵气不过是一缕引子,虽然可以炼化你体内的后天法力,却也不能过于依赖此物,道行法力还需自身累积,自身精粹才是。”镇元子面露慈祥之色,向六耳笑道:“道祖有言‘法不传六耳’,贫道不入混元圣人境,自当遵循道祖真言。不过贫道的后院菜园尚缺一位洒水松土之人,你可愿在此待上百年?”
如果是寻常的菜园药谷,六耳肯定断言拒绝,然而五庄观的后园有什么?
人参果树!虽然镇元子没有再赠一枚果子,却允许了六耳在先天灵根下感悟先天灵法,如此机缘让六耳如何拒绝?
强行压下激动的心情,六耳看向周白,眼神中满是期望。
周白笑道:“六耳顽劣,就拜托道兄代为管教了。”说罢看向六耳,周白沉声道:“既在道兄府上修行,你当以师礼相待,不可有懒散偷盗之举,亦不可忤逆长辈。”
六耳面露欣喜,俯身称是。
向镇元子抱拳躬身,六耳沉声道:“拜见前辈。”
镇元子哈哈大笑,伸手扶起了六耳,转身对周白笑道:“我与道友一见如故,不如今日便结为兄弟如何?”
周白一愣,他可以感觉得出镇元子没有任何的敌意和恶意,也没有有求于人的刻意结交,略作思忖,周白笑道:“自无不可,周白见过兄长。”
镇元子闻言大喜,伸手拉着周白腕袖,道:“既是兄弟,当为八拜之交,道友且随我来。”
石桌石凳,松案盘香。
周白和六耳随着镇元子身后,不大会儿,就看到了在后园不断进出的道童,见到三人走来,明月快步迎上,向镇元子俯身道:“老爷,桌案已经布置好了,清风师兄去了库房,也已经快回来了。”
镇元子轻捋胡须,笑道:“好。”
见到周白面露疑惑,镇元子侧身道:“道友有所不知,昔日我与红云道友虽非兄弟,却有结交之意,奈何造化弄人,最终没能完成最后的八拜之交,为兄便想借着今日的机会,让他留作的观礼之人,道友可愿?”
周白笑道:“兄长自然开口了,我自当同意。”
三人沿着小径而走,路边灵气四溢,清香扑鼻,有奇花异蕾悄绽,有瓜果蒂落芬芳,
朱栏宝槛,曲砌峰山。
流杯亭外,一弯绿柳似拖烟;赏月台前,数簇乔松如泼靛。
不远处一扇门扉虚掩,门上道纹细密,似有万千禁制。
镇元子笑道:“自盘古开天以来,天地灵气由先天而转后天,灵气有尽而贪欲无穷,贫道便寻得阵法异术封锁此地,以自身法力温养,方才留下一簇先天之气。”说罢侧身摆臂,示意周白先行。
周白颔首回应,门扉轻推,周白只觉清风拂面,一股淡然无痕的灵气扑面而来,虽和普通的灵气相似,却又有一种缥缈的生机和空灵。
跟在镇元子身后,六耳走进后园,不禁眼前一亮,周边灵气蕴含的某些东西唤醒了他来自上古的记忆,目光灼灼的看向园中的大树,下意识的向前靠了一步。
在阵阵微风中,青枝馥郁的树蔓随风舞动,影影绰绰的枝叶下,露出一个个小巧的果实,绿叶拍打好似风铃清脆,孩童影绰宛如嬉笑打闹,看到了人参果树,镇元子也不由露出了微笑,自他出世以来,身旁便伴生了此物,两人相依为命多年,虽未诞生树灵,却也有了一丝相护间的感应。
好像想到了什么,镇元子转身看向周白,疑惑道:“适才给道友的人参果,道友是留起了吗?”
周白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的。”在他看来,品过了先天灵茶,体内的灵气已然被精粹了一遍,如果再服下人参果,效益实际也没有那么大了,反倒是红玉,本体便是先天灵宝,若是再服下人参果,受益无穷。
当然,这种事情本就失礼,如今被镇元子问起,他就显得更为尴尬了。
镇元子注意到了周白的神色,连忙解释道:“道友不要误会,人参果既是给道友准备的,道友自然可以随意处置,不过有些禁忌贫道适才确是忘记与道友说了。”
六耳闻言,露出了好奇神色,抬头看了眼树上的果儿,侧耳听到。
“此树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方得成熟。短头一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有缘的,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却是只与五行相畏。”镇元子捋着胡须,解释道:“这果子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敲时必用金器,方得下来。打下来,却将盘儿用丝帕衬垫方可;若受些木器,就枯了,就吃也不得延寿。吃他须用磁器,清水化开食用,遇火即焦而无用。遇土而入者,便遁入泥中。”
周白回想到西游记里面的这段,不禁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多谢道兄指点。”
面露微笑,镇元子伸手一挥,一枝树蔓轻晃,在一片清脆的风铃声中,一只水润的果儿应声落下,随后悬浮空中,镇元子笑道:“那一枚是给弟妹的,这一枚,还请道友赏用。”
周白伸手接过,苦笑道:“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