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可曾听说过‘金蝉子’?”
周白的声音不大,却让唐僧心神一震,茶杯失手而落,跌落地板摔作碎片。
目光直直的盯着周白从袖中掏出的左手,拳头虚攥,指缝中隐隐透露的金光让唐僧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此刻的他只觉遍体生寒,下意识的想要起身避开。
然而周白早就已经用法力将唐僧周边的空间禁锢,还不等唐僧站起身来,就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涌来的气场将自己重新压回座位。
张了张口,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唐僧心下骇然,面色惊恐,却又无可奈何。
镇元子是好人,却也不是迂腐愚钝的蠢货,地仙之祖、与世同君每一个称号下面不知埋葬了多少因果,从荒古至今,人参果树也不知引来了多少人的觊觎和强夺,死在他手中的生灵和性命绝不在周白之下。
眉头微微颦起,他虽然对周白的行为有些不适,却也没有露出任何的反感和抗拒,昔日兰盆会上金蝉为他奉茶,今日他还了唐僧一枚人参果,也算因果了结,既然因果已了,那对方的生死福祸和他也就没有了半点关系。
目光落在周白腰上的红色葫芦,镇元子摇头轻叹,苦笑不语。
随着周白缓缓的张开手掌,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的看向了他掌心的一团幽暗的金芒,光粉飘散,只见一只小小的蝉蛹静静的悬浮在周白的手掌上空,没有了依附在表层的金粉佛光,暗金色的蝉蛹落在所有人眼中,犹如死物般毫无动静。
即便是镇元子也未曾见过这样的光景,神色惊异的看了眼周白手中的金蝉,又看向了同样惊骇的唐僧。
世间怎么会存在两个金蝉?
早在这一世的金蝉,也就是面前的唐僧,出世的时候,他就已经确定了对方的本身。
如今周白手中居然又掏出了一只金蝉,无论是气息还是本体,都和五百年前兰盆会上和他奉茶的那人一模一样。
而唐僧在看到金蝉的瞬间,心底的惶恐不知为何已然淡去无踪,虽然周白手中的蝉蛹毫无动静,但他还是莫名的感觉这只金蝉还没有死,莫名的亲和感让他想要伸手触碰周白手心的蝉蛹,却又有种隐隐的抗拒不断的告诉他,如果唤醒了这个东西,他将会面临极度的危险。
犹豫片刻,唐僧眼眸中突然散发出一股精粹的佛光‘卍’字,‘卍’字流转,盘膝而坐的唐僧身后仿佛浮现出了一个佛陀虚影,神态威严庄重,头顶无上佛轮。
如果是普通的法相护身,周白自然毫无在意,然而这座佛陀好像有自我意识一般环视四周,灼灼的目光落在了周白和红玉身上。
神色微动,周白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尊佛陀,却也隐隐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和红玉对视一眼,两人起身颔首,行礼道:“见过多宝师兄。”
多宝师兄....世间哪里还有多宝,有的只是如来!
一声长叹回响耳畔,佛陀缓缓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应话。
万法如是,诸相皆空。
窗外一缕清风吹散了威煌佛影,也惊醒了恍惚中的唐僧。
也许是刚才的如来法身唤起了他十世的佛法修行,如今的唐僧依旧肉体凡胎,却又有了一丝丝微妙的不同。
清澈如孩童的瞳孔不知何时已然碎裂九瓣,犹如莲花包裹,又像无垠星空。
重瞳之像不禁让周白想起了聊斋世界中,那个欺瞒天道的青年僧侣。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周白低头看向掌心的金蝉,笑道:“道友可知它叫什么名字?”周白没有抬头,但唐僧明白这句话是对他而说。
嘴唇微动,唐僧抿起嘴唇,摇头不语。
是知道,还是他不愿说?周白瞥了唐僧一眼,笑道:“他叫江流儿。”
话音落下,唐僧面色煞白,就在周白话一出口的同时,他感觉到自己好像失去了某些东西,内息翻涌,任凭他苦思冥想也无法得知自己究竟少了些什么。
唯有周白的望气之术,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原本有灵宝袈裟封锁的佛门气运,竟然生生分出一半,落在了周白手中的金蝉之上。
‘咔~’一声轻响在死寂的侧殿响起,镇元子低头看去,只见周白手中的金蝉背部裂开了一条细缝,‘咔咔咔~’这一道细缝产生的同时,便不断的扩散开来。
转眼间,一只金色的幼蝉从蛹中展露出来,双翼抖动,呼啸的灵气从周边的山林齐聚而来,如丝如线尽数收入它的口器之中。
‘嚓嚓嚓~’金蝉转动身体,视线在周边和红玉身上停留了几息后,落在了唐僧身上。
碎瞳犹如繁星璀璨,引得金蝉欣喜不已,展动着逐渐生长的翅膀,金蝉竟猛然撞向了神色怪异的唐僧。
想不通为什么心生亲近的金蝉会突然袭击自己,唐僧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金蝉撞到了眉心。
金光乍现,被金蝉撞到印堂的唐僧失声痛呼,扶额而倒。
倒飞而出的金蝉却在落地之前,已然被周白收起,放回了归无空间。
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声,周白抬头看去,却见门槛处有几人走近,便收身回座,神色淡然道:“别装了,再不起来,我就让你永远也起不来。”
镇元子摇头苦叹,净杯烹茶。
本应扶额而倒的唐僧,若无其事的掸去身上的水渍,在镇元子身前的桌案上重新取出一枚茶杯,淡然道:“周白道友,好久不见。”
目光落在红玉身上,唐僧颔首道:“红玉姑娘,昔日一剑,贫僧铭记在心。”面色淡然,气质温润,全然没有了被周白掌控手中的模样。
周白平静的扫了眼走来的三人,轻声道,“我可以轻而易举的从归无中复活你,同样也可以随手抹杀你,只希望你可以活得久一点,完成西行之举,超脱我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