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经不知是几天后了,若不是我的鲨鱼忠诚的守在我身边,恐怕我已经喂了鱼了。
我知道自己不能这么下去了,既然决定要活下去,那就好好做,我现在这样无异于在变相的耗死自己。
但我没法强迫自己不去想红瑚,她两半的身体就被我随身带着,如何不想呢?
我只能在悲痛的时候,回忆着我们平淡却温馨的过往,像是吃一口毒药后,再吃一口解药,虽然依旧痛苦,但我感觉自己总算能撑下去了。
我恢复了规律的饮食休息,继续重复着这单调的逃亡之旅。
不知是不是遮掩气味的藻汁起了作用,我再也没发现有跟踪者。
现如今的我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自由状态,身上不再肩负着鲛人皇的责任,娜迦族之征也破灭了,我完全可以死遁,不再回去,做个逍遥快活的鲛人,像我曾经梦想的那样,自由自在的去各处游玩。
但是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红瑚的死,让我的梦也破灭了。
在这茫茫大海中,只剩下我和我的鲨鱼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并不是那么无所顾忌的向往自由,我依然渴望着群体,渴望着亲人,爱人。
独自一人的旅途,我是无法享受到的,反倒是煎熬的。
原来这就是心里有了爱的感觉吗?
但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归途中,我开始思考起其他事情分散着痛苦,我思考着回去以后,该怎么跟族人们说,或者说,是不是该告诉他们实话,要不要告诉他们娜迦族的位置?
我有些犹豫,让族人们知道娜迦族的实力的确是对的,但是直接把我们找到娜迦族的事情隐瞒了呢?从根源上斩断他们寻找的后续呢?
我思考了很多天,决定还是隐瞒。
我很清楚我们族人的性格,他们不是懦弱怕死的人,当年我们先祖与蹼族人决裂,就说明了我们血脉里流淌着的是不死不休的抗争,若是让族人知道了这次的战斗经过,知道了娜迦族的真实面目,恐怕他们会更想去找他们报仇吧。
这次战斗让我明白了,没有实力支撑的报仇是无脑的,送死的,毫无意义。
所以,还是对他们沉默吧,待到将来有机会,再来揭开这一切吧。
没了红瑚的帮助,我不知道能隐瞒多久,又会带着鲛人族走向何方,也许我不适合再统领鲛人族了,这时的我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在归途的第三年,某天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力量变弱了下来,那天结束时,我的实力足足锐减了一半,第二天又降了一些。
我不知道鲛人族发生了什么,只能确定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我的实力锐减,说明我的契约鲨大量的死亡。
在当初我们离开时,我让契约鲨回到了各个鲨族的海域,在外围守护着鲛人族,它们死亡,说明鲛人族恐怕是遇到麻烦了。
我心中有些不安,很怕回去以后,连鲛人族都不复存在,那样的话我真不知该如何撑下去了。
我再次日夜兼程的朝回赶着,与来时用了将近六年不同,回去的路有了之前的经验,我少走了很多冤枉路,加上没了大军,只有一人一鲨,速度完全放开了。
现在虽然朝回游了三年,但已经从北方海域出来了,离鲛人族也很近了。
我紧赶慢赶游了两个月,终于赶回了鲛人族。
但一到附近的海域,我就发现了问题,周边的海域太空旷了,一路过来,几乎没看到什么生物,仿佛都跑光了一样。
我忐忑的穿过了鲨族和部落层,回到了鲛人宫。
万幸的是鲛人皇还是白魟,他见只有我回来也很意外,但却没问我发生了什么,而是露出一丝喜色,问我:“义父,救救族人们吧,血灾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我这才明白之前看到的空荡荡的海域是怎么回事,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血灾,难怪我的鲨鱼死了那么多,它们处在鲛人族最外围,又有我的命令,恐怕是所处海域被血灾侵袭了,都无法离开才死亡的。
我说:“为什么不迁徙。”
白魟看了看我,说:“您和义母还没回来,我不能离开。”
我默默地看着他,若是以往,我会教育他身为统治者,要审时度势,不能被个人感情操控,但现在,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相反,我很感激。
若是我回来,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族群,恐怕我会崩溃,他能为我守在这儿,我真的很感激。
我说:“下令迁徙吧。”
“那义母他们……”
“他们回不来了。”我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再谈了。
白魟愣了愣,识趣的没问。
迁徙的命令很快就传递下去,时隔多年,我们鲛人族再次踏上了迁徙之旅。
我不确定娜迦族有没有手段追踪过来,正好要迁徙,我也趁着这机会,让族人们尽可能的往南方迁徙,并且在中途中故意变了好几次路线,就是为了不被追踪到。
当我们找到新的定居地时,已经过去了多年,期间我们人员损失了不少,好在底子还在,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在这片适宜的海域站稳脚跟。
我帮助他们打走了一些海兽,度过了前期的困难期,便带着我的鲨鱼自行去了南方。
那时我是以鲨鱼的形态去的,除了白魟知道真相之外,其他人都以为我是出了什么意外,吃蛋变成了先祖那样的鲨鱼,他们对我的称呼,也变成了鲨皇。
我不再直接干涉鲛人族的内政,只在暗中关注着。
我在鲨墓里定居了下来,并将红瑚葬在了这里。
我守在她的墓边,让时间平复着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