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们就动身了,几日后到了汴梁。
文彦博径直去了宫中陛见,朱吉则是去寻了关系打探消息。
稍晚文彦博回来了,看着依旧平静。
“嗯?顺泰你这是……”
顺泰是朱吉的字。
朱吉在看着窗外发呆,闻声偏头,见是他,就无奈的笑了一下,“文公,是沈安。”
文彦博嗯了一声,“说清楚。”
朱吉起身说道:“沈安进宫,据闻和官家说了您的好话……还说了当年之事,说是您有长者之风。”
文彦博深吸一口气,“好个沈安,竟然这般反击。可官家应当会忍下来,然后仔细查看。之后老夫自然会有手段让官家对老夫改观。官家为何让富弼进了政事堂?沈安还说了些什么?”
朱吉摇头,“剩下的不知。”
文彦博深吸一口气,万年不变的脸上多了铁青,“老夫谋划多时,竟然被他一番话给毁了,老夫……”
他举起茶杯想扔,可最后却只是重重的把茶杯顿在了桌子上。
“枢密使也是宰辅,可却远离帝王,且政事堂会刻意排斥枢密使,以为文武相制之意,老夫宁可在洛阳等待机会,也不愿进了枢密院……沈安!”
他低下头,突然苦笑了起来,“老夫利用了他,本以为他会忍了……那年轻人看似睚眦必报,可在没把握的时候会选择隐忍,此次他竟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反击,一下就毁掉了老夫的辛苦布局,枢密使……进了枢密院,再想出来就难了。”
朱吉喝了一口冷却的茶水,觉着咽喉一阵舒坦,“文公,官家为何没有选择忍耐?”
文彦博摇头,“当今官家登基之前老夫就离开了汴梁城,他的性子老夫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以前有些怯。”
冷却的茶水喝下去会有些喝酒的感觉,朱吉又喝了一口,然后用那种懊恼的语气说道:“此事某应当及时进京,当面代替您和沈安交涉,许以好处,如此……说不定他会选择沉默。”
文彦博给自己弄了杯茶水,然后站着,“不会。沈安看似贪婪,可他贪什么?字画,功劳,其余的他却极为有分寸,这也是官家看重他的缘故。此事是老夫的疏忽,轻视了沈安,后果严重啊!”
他谋划了许久,就想一举重返政事堂,结果却被沈安给阻截了。
“是个好对手,老夫离开汴梁许久,没想到当年的少年也变得如此狡猾!”文彦博呼吸急促了一瞬,然后又平静了下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富弼却意外得了好处,他此刻大概在狂笑吧。”
……
“哈哈哈哈!”
沈家,富弼拎着字画,笑的很是爽朗,看向果果的目光中,慈祥的让边上的花花的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果果福身,又看了富弼一眼,觉着他笑的就像是哥哥说的老狐狸。
哥哥说过,遇到老狐狸你别搭理他,万般事你都别答应,若是逼迫过甚就动手,用双节棍抽打。
富弼哪里知道果果的脑子里在转动着这种念头,他慈祥的道:“九年还是十年了吧,果果看着越发的亭亭玉立了,听闻你一手字比你哥哥的写的还好?可见是个有天赋的,老夫这里有几幅前朝的字,你可拿去慢慢的揣摩。等以后成为一代大家,老夫也来羞羞你哥哥吗,哈哈哈哈。”
又是字啊!
果果行礼道谢,然后接过字画去了后院。
沈安在边上只是微笑,等果果走后,就带着富弼进去喝茶。
“文彦博进京了,刚去陛见,见到老夫时很是和气。”
“是吗?”沈安笑了笑。
富弼看了他一眼,“老夫知道,原先官家的本意是让老夫在枢密院不动,让文彦博进政事堂。安北,老夫要多谢你了。”
他很认真的拱手,沈安一脸茫然的道:“谢某作甚?富相怕是弄错了。”
“你啊你!”富弼伸手点点他,笑道:“知道何为宰辅吗?许多时候旁人以为高深莫测的消息,在宰辅这里只是寻常。官家本来就定下了用文彦博接替欧阳修,可等你进了一趟宫中,随后官家就令人去了洛阳召唤文彦博,参知政事变成了枢密使。只是和你说了一番话,官家就改变了主意,谁都知道是你的作用。”
他笑了起来,“上次之事后,老夫本以为你会恼火,可没想到你竟然在官家的面前为老夫美言。安北,枢密使看似风光,可却远远比不上参知政事,你可知为何?”
“枢密使被政事堂的宰辅们挡在了外面。”沈安当然知道这事,所以文彦博才将利用他,他反手就给了老文一巴掌,把他从参知政事弄成了枢密使。
老文大抵想吐血吧。
“是啊!枢密使不上不下,最是尴尬。”富弼起身道:“此事老夫记着你的情义,以后有事只管说话。只是莫要再弄字画了,老夫家中好一些的字画如今都在你家。”
沈安不禁莞尔,稍后送了富弼出去,苏轼却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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