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老怪斜眼一瞥,见到焦飞出海,就一声怪笑道:“祖老怪你还要我们掠阵作甚,让焦飞你那乖徒儿把紫云大阵布开了,凭蛟王寺的那几个和尚还真能翻天不成!”
祖神荼沉沉一笑,撒了一眼焦飞,这个黄脸少年倒也干脆,低声笑道:“师父但有差遣,徒儿怎能不拼死力?就让我和吴东师兄一起给师父掠阵吧!”
吴东眼睛一亮,亦笑道:“焦飞师弟说道是,本来就该我们师兄弟给师父他老人家掠阵。”他就是奠定了道基的人物,放眼四海,也是独霸一方的雄主。祖神荼被困百年,吴东一人独撑东极教,丝毫不曾被蛟王寺抢了上风,就可见这人的才干和智慧。能在治理东极教庞杂教务的同时,还能修炼到炼气第七层,吴东的天份才情绝不在道门的任何一位真传弟子之下。
以他这般枭雄人物,要一直潜牙伏爪蛰伏起来,也是太难为这位曾做了东极教主人物了。
听到焦飞相邀,吴东长身而起,身上碧火横飞,法力比之前更见精进。祖神荼也是暗道一声:“如果不是我这心魔大咒奥妙无双,与世上一切道法都不相同,说不定几年后还真未必能制的住这逆徒!”不过祖神荼也知,一个炼气第七层的修士,自己便是再花一百年光阴,也未必能够调教出来一个。凭自己孤家寡人,如何能把东极教掌握?故而他明知道吴东有篡逆之心,却自忖足可压的住,也并不去揭穿,只是冷冷一笑,当先化成了一道碧火,向着蛟王寺飞去。
焦飞进了紫云大阵,微微一笑,对蛟十力说道:“蛟十力将军不必留手,把新演练的阵法变化尽数使出来罢!”
蛟十力闻言精神一振,他新炼就紫云大阵第四变和第五变,正想要找个人来试手。听得焦飞要让他把阵法变化尽数使出来,心头畅快,把手一指,四千鲛人兵就各自运使妖力,把这一团数十里方圆的紫云催动。
祖神荼在前,吴东在后,两道碧火横飞,化成绿虹。再后面是一团紫云,缓缓碾过天空,声势竟然比祖神荼,吴东两人优胜。真言和尚见到天边异景,当胸宣了一声佛号,孤身迎了上来。真言自持炼就了七宝如意大咒,凝结成了金刚经轮,对手下败将祖神荼便不大在意,吴东执掌东极教以来,知道法力不济,从不跟蛟王寺启衅,真言就更加不在意他。
但是对后面那团紫云,真言和尚就未敢小觑,他上次和真一,真空谈起所遇敌人,都觉得这大阵极为难缠,不知什么来路。整个海外有能力布下这种阵法的门派,总共也没有几个,生怕是招惹到了什么厉害的人物。虽然真言也曾跟两位师弟说过,紧要关头可以向空海,幻海,法海三僧求援,但是蛟王寺基业千年,他也不想真惹上不该招惹的人物。
祖神荼见真言和尚大袖飘飘,一身雪白的僧衣如雪,人物俊秀,忽然想起了真宗和尚。被这个便宜师父骗了去做炼法的先锋,先后几次走火入魔,又被真宗和尚生生镇压在云生角,百余年不见天日,吃了多少苦头?如今旧账新仇一起涌上心头,再加上当日被真言和尚的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险些封了,一声低沉沉的笑声,由心底发出,好似饱受了千年窘困神魔,发出悲愤惊天呼喊。
真言和尚这才被祖神荼吸引回神,轻轻一笑道:“祖师侄儿,何事笑的如此开怀?难道见到本寺,忽然生出濡慕之意?不如该是归了本寺,待师叔给你剃度了,传你蛟王寺正法!”
祖神荼被人揭了疮疤,笑声更加阴森,全身碧火荡漾,竟然在数丈之内,忽然分合。他身子纯由碧火凝聚,聚散如意,真有几分炼就元神的味道。真言和尚一个不察,通身百尺之内已经全由无穷碧火覆压上来。这位蛟王寺的大和尚轻吟一声,八朵优昙波罗花飘飞出来,组成了一座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在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之中还有一道金色经轮在缓缓转动,在经轮中有无数真言大咒,似有一股无穷力量,要在经轮中爆发出来。
不过祖神荼回归东极大荒岭之后,把咒灵分身种遍了东极教弟子,还收拘了万余海中妖怪,已经非复当日初脱困是法力衰微,元气大伤模样。这一次他把幽冥火咒的威力全数发挥出来,无穷碧火,接天连地,把真言和尚的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牢牢压住,和上一次斗法时,形式恰好逆转了过来。
上一次是真言和尚的六揭谛法门修炼的优昙波罗花组成的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困住了祖神荼,这一次却是祖神荼的幽冥碧火困住了真言和尚。真言和尚连冲了几次,都没能冲动身外的百丈碧火,这才骇然,知道祖神荼已经今非昔比。
见到祖神荼一个照面就困住了自家的师兄,真一,真空都飞身起来,各自施展法力,想要帮师兄脱困。吴东一声喝,纵起碧火拦住了真一和尚,焦飞微微一笑,也不用他说话,蛟十力就把真空和尚拦住了。上一次焦飞被真空和尚重伤,蛟十力忠心耿耿,自然对这个大和尚极有怨恨,当头就把紫云大阵催到了第四变,一头紫凤翔空,两翅一拢,把真空和尚罩在了中间。
真空自持炼就了金莲宝座,防御法力天下一等一的强悍,并不惧怕这头紫凤,伸手一指一道五彩豪光中,一朵金莲翻飞,眨眼扩大到了十余亩,竟然撑住了紫凤双翼。
焦飞虽然被真空和尚重伤过一记,但是心里却不恼他。这个大和尚已经被他种下了如意雷咒,日后法力越高,雷咒的威力也越大,生死一任他意,也没得必要还去怨恨。倒是蛟王寺的那头驼寺的巨鼋让焦飞很有兴趣,他也不去理会这场大战,反正重重紫云弥漫,谁也看不透紫云大阵中是谁在主持。
焦飞捏了隐身法往下一落,运起水遁的法术,直往海底沉去。不过片刻已经到了那头驼寺巨鼋的身下,焦飞试着把道心纯阳咒分了一股,往上一弹,这团淡金异光立刻渗入巨鼋的腹部。焦飞都可以感应到那团道心纯阳咒的咒灵分身沿着这头巨鼋体内无数的经络血脉侵蚀过去,但是却并未有感应到任何魂魄的存在。
这黄脸少年微觉奇怪,暗道:“怎的这头巨鼋对我的道心纯阳咒力一点反应也无?待我再用如意雷咒试试!”焦飞又弹出了一小团紫色闪电,这一次仍旧是毫无阻碍。焦飞想了想干脆把六阳封神幡抖了出来,赤红,幽蓝,纯白三道光彩如带,直投入了巨鼋体内,六阳幡上的菩提心咒,五瘟总咒,千幻神咒,三道咒灵得了六阳幡内数千凶魂滋润,远比焦飞困在元蜃幻景内的道心纯阳咒,如意雷咒威力为巨。
三道心魔大咒在一瞬间就已经把巨鼋的躯壳占满,焦飞这才察觉到这头巨鼋的体内空空如也,虽然有雄浑无匹的妖气法力,却没有魂魄存在。焦飞也甚奇之,暗忖道:“这岂不是天假我手,收了这头巨鼋?”这头驼寺巨鼋体内有六道禁制,那是蛟王寺六种法门,前后有数十头蛟和尚把这头巨鼋当做法器般祭炼,焦飞放出的五道大咒,绕过重重禁制,在巨鼋的识海中汇聚。
这头巨鼋的魂魄已然转世,识海中空空如也,咒灵分身极容易的就把识海占据。焦飞留下咒灵分身之后, 便不去管了,这头巨岩如此古怪,焦飞也吃不准,反正他一时无法破去巨鼋体内的重重禁制,就先任咒灵分身在巨鼋识海中滋养壮大。
等焦飞再度浮出海面,天上的大战已经如火如荼。蛟十力和真空和尚这一对,一个把紫云大阵的五般变化交错运用,一个把自己的大金刚法门和金莲宝座运用到了巅峰,一时间居然相持不下,斗的精彩万分。吴东却仗着经验丰富,手上又有两件奇异的法器,已经把真一和尚击伤,真一和尚如今只在苦苦支撑,落败只是迟早间事儿。
倒是真言和尚凭着本身法力和金刚经轮,已经从祖神荼的层层碧火之下冲破出来,但就是跟祖神荼勉强持平手。
焦飞暗暗算计道:“蛟王寺这边还有四个和尚,一个不知来路的散修,我们这边还有大畿岛主,宗老怪两个硬手未出。其他百骨道人的两个侍者,鱼头双圣,我的两个师兄,大畿岛主的三个徒弟,实力要雄厚的多,只怕这一次蛟王寺要大败亏输了。”
宗老怪和大畿岛主两人观战良久,宗老怪一声狞笑道:“我们是来助拳,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如今蛟王寺势穷力竭,不如就此夺了他们的基业吧!大畿岛主你已经有了家私,就别跟我抢了。”
大畿岛主心思微微一动,欠了欠身,一语不发,宗老怪扬手放出五道飞烟,分作赤红青白蓝五色,把身往起一拥,就和这五道飞烟合一,满空只见五道飞烟来去,也不知宗老怪藏身哪一道飞烟之中。
这烟雾类的法器,法术,比别种法器,法术最难炼成,虽然威力并不是奇大,但是变化莫测,最为诡异,故而一旦有炼成这类法器,法力之人,便极难对付,就算法力比他们高一层,也难轻易击败祭炼飞烟的修士。
比如宗老怪这五道飞烟,变幻无定,实是叫人捉摸不到宗老怪藏身何处,飞烟本身又是聚散如意,虚不受力,不拘什么法器,法术击打上去,也不过是将之击散一些,绝难伤害到飞烟本身。找不到驾驭的人,又毁不得飞烟,这场斗法该如何弄法?
真言和尚豁尽了全力,也只能跟祖神荼挣一个平手,这还是最近功力大进,不但炼就七宝如意大咒,还把金刚经轮凝练了出来,不然只怕还要吃亏。真言和尚心中暗道:“上次没把祖老怪擒了,让他走脱,恢复了本身法力,真是失策。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走了,拼着毁去几十年功力,也要为蛟王寺除此大患。我有七宝如意大咒傍身,这些损耗的功力恢复容易。”
这时宗老怪忽然飞起,真言和尚大吃一惊,想要去拦截此人,却被祖神荼牢牢缠住,这祖老怪一声长笑道:“真言和尚,你还是看着你的四个师弟,还有蛟王寺覆灭罢!我被你师兄真宗镇压多年,这一口恶气可憋的狠了。”
宗老怪已经是炼气第八层脱劫的高手,蛟王寺留手的四位大和尚,皆是第六识意识的修为,仅仅相当于道门内丹大成的境界,和宗老怪差了两层的修为,便已经是天地之别。真言,真空,真一都被人缠住,也无人能够拦阻与他,倒是白水真人见宗老怪凶猛,忙把生法鉴掏出来劈面一晃,已经摄了一道飞烟在内。
白水真人正自得计,忽然手中生法鉴晃动,犹如托了一座泰山般沉重,他只听得生法鉴内一声长笑,一只大手探出来,只是一抓先夺了生法鉴去,再一抓就把这位海外散仙抓破了头颅。白水真人尸身往地上一栽,蛟王寺的四位大和尚见状,明知不敌,却也不甘心束手待毙,各自施展法力,发动巨鼋身上的阵法。
这头巨鼋也不知帮助蛟王寺躲过了多少场灾劫,这四个和尚只以为,自己这边发动,巨鼋上的阵法立时就能生出变化来,把宗老怪阻挡在外。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焦飞早做了手脚,虽然不能干扰巨鼋体内的禁制,却早就在巨鼋的识海内种下了五道咒灵分身,这些咒灵分身盘踞在识海,巨鼋就宛如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哪里还肯受人如此驱策?巨鼋只是法力稍稍一挣,这四个蛟王寺的大和尚就驱使不动蛟王寺的护寺禁制。
宗老怪却有卖弄,心道:“我刚得了蛟王寺的波罗神焰,就让你们这四个和尚,死在自家的法术之下罢!”宗老怪一手五指连弹,把自己的五道飞烟操控自如,阻挡了零星飞来的法术,这蛟王寺毕竟还是有些禁制,响应了四位大和尚的驱遣。另外一手摊开,四道金色火焰腾飞,分别往蛟王寺的四个大和尚顶门一落,宗老怪偷偷研习,自分已经明白这“波罗神焰”的用法,却没有想到这“波罗神焰”其实全然是假货,内中乃是道心纯阳咒的咒力,四个大和尚中了咒,焦飞这边立时就有感应。他心头一喜,暗道:“没想到宗老怪还有这般好处,居然抢先夺了蛟王寺,这蛟王寺我就先让他收了,过后取回来便是!”
焦飞把道心纯阳咒引出,稍稍做了点手脚,蛟王寺的四个和尚就一起栽倒,身上有淡金色火焰勃发,从心房里直烧了出来。这四个和尚哪里能禁受如此厉害的刑罚,叫的凄惨万分,正在与人争斗的真言,真空,真一都是心头大震。真一一个疏忽,被吴东一道碧火从天上被打入到了海里。真空和尚见状,一声长啸,硬受了紫云大阵变化出来的一十七头紫云妖兵合力一击,仗着金莲宝座,穿下海去救真一和尚。
吴东看出便宜,大喝一声,跟师父一起夹攻真言和尚。蛟十力也把紫云大阵的威力转移,真言和尚压力倍增,顿时成了三面包围之势。真言和尚面对此景,睚眦尽咧,把金刚经轮护身,八朵优昙波罗花飞出,豁出了全部法力,要把这三名大敌一起封印。奈何他虽然也修成了佛家第八识阿赖耶识,法力究竟有其极限,这三名大敌祖神荼不比他稍弱,就算吴东也是炼气第七层道基的本事,蛟十力修为虽然差了这两位,但是有四千鲛人兵在手,紫云大阵布开,那是半点也不逊色,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真言和尚想要把这三个大敌一起封印,又如何能够?祖神荼阴阴一笑,幽冥火咒勃发,七道碧火化成了七道绿虹,在空中组成了一只七指大手,猛然往下一捞,捉住了两朵优昙波罗花,一声暴喝,绿光大手和两朵优昙波罗花一起震碎,竟然用上了两败俱伤的手法,拼着耗损元气,也要破去真言和善的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
真言和尚这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最少也须四朵优昙波罗花,最多一十八朵,那时候便是佛门第一等护身大法,除非道门炼就元神之辈,急切间便是有十倍以上跟他修为相若的敌人也攻打不破。只是他修为不足,只修炼出八朵优昙波罗花。祖神荼毁去了两朵,真言和尚勉强还能布阵,不过却只有防身之力,再无力反击了。
说时迟,那时快!
宗老怪杀白水真人,夺生法鉴,烧蛟王寺四僧,没有人掣肘,此时已经把蛟王寺中枢禁制破去,虽然还未能把这件似法器非法器,似灵物又无魂魄的蛟王寺运用自如,但是收起来却不是问题。宗老怪一身长笑,驮着蛟王寺的巨鼋猛然从海中飞起,渐渐缩小,变成了一枚金钱般大小。宗老怪把蛟王寺飞身抓在手中,哈哈大笑道:“真言和尚,只剩下你一人,还负隅顽抗作甚?还是束手就擒,待某家也送你去转世投胎罢!”
真言和尚见到千年基业蛟王寺被人收了,六个师弟到有五个生死不明,心头一股愤怒火焰腾起,六揭谛法门运转,苦苦支撑护身胎藏大阵不破,高声喝道:“宗老怪,我蛟王寺和东极教的仇怨,原本不干你事儿!为何强要插手?”宗老怪大笑道:“若是你蛟王寺人丁兴旺,多几个你这般的高手坐镇,我宗老祖是不敢对你蛟王寺下手的。如今墙倒众人推,还有何话说?”
宗老怪把自己的五道飞烟一指,也加入了夹攻的之列。能够尽早除去这真言和尚,也可缓过手来擒捉独角雷兕。他寿元将近,修为却卡死在炼气第八层脱劫的境界,久无突破,就算在最后几十年里到了温养的层次,宗老怪也没把握能踏出最后一关,炼就元神。
故而这捕捉独角雷兕幼兽之事,对他来说是必欲得之,才肯甘心。虽然这一步夺舍之后,魂魄损伤,再也无进修大道之望,但只要他肯花功夫,最多十年就能恢复目前法力,说不定还有机会突破炼气最后一层。如今炼就元神之士的不履凡尘,炼气顶层的修为在世间也是最强横的存在了。
能够逍遥万年,总比当时就身死道消的好。宗老怪知道转世投胎之难,只要落入十九层冥狱,被冥凰操纵,想要再重新踏上修炼之路,那就不知道要几生几世了。甚或永远都不可能再有机会踏上修行之途,命运从此不由自己。
四大高人一起围攻,真言和尚如果法力充盈,八朵优昙波罗花组成的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还能护住他一时。加上金刚经轮之助,还能坚守一时,不会被攻破护身的法术。但是他被祖神荼毁去了两朵优昙波罗花,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法力不全,宗老怪又是法力不下于他的海外散修,相持不过片刻,宗老怪就觑得真言和尚法力的一个破绽,五道飞烟一裹,收了一朵优昙波罗花。
祖神荼见状,呵呵一声大笑,再度施展了刚才的那一招,把七道碧火,化成了一支七指大手往下一捞,又和两朵优昙波罗花同时毁去。这下真言和尚再也无护持之法,只略支撑了片刻,最后三朵优昙波罗花就被一一打灭,连护身的金刚经轮,也在祖神荼,宗老怪,蛟十力,吴东四名大敌的合力一击下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