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埋于泥土中的阿呆眼睑一翻,竖立的瞳孔在白膜后收缩不定—他感应到了“追踪印记”。没错,是老祖亲手种下的“追踪印记”。目标出现,而且正向自己走来。阿呆暗中活动脚趾,吞咽着早已干涸的唾液。不一会,舌下生津,他最锋利的武器—舌头,已经蓄势待发。
阿呆兴奋的尾巴尖微颤,这是他漫长生命的第一个任务。说来可笑,身为杀手,却无目标。以往好不容易有个任务,都会被师哥师姐们抢了去,这次可算是轮到他了。
“……杨特顾,疫苗研发进了死巷,我打算换个思路……”一个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跟着目标一齐飘来。
阿呆于泥土中瞄准了那颗强有力的心脏。“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再走两步,我的舌头就会刺破浮土,刺穿胸膛!我,啊呆!扬眉吐气,一战成名!”大壁虎已经把舌头卷成了团,压缩到了极致。
嘴巴都要被卷曲的舌头所涨破,目标却停下不走了。“先别说话,你们有没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嗯?”泥土中的阿呆顿时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不可能,绝不可能!连苍蝇蚊子都发现不了我,你不过一区区凡夫俗子,不可能!”阿呆于内心狂喊。
他想暴起伤人,可冥冥中总有声音在响:不可轻举妄动。目标能重伤老祖,他就绝不简单。可修真者的高傲又见不得他的犹豫。
正自摇摆间,听得目标自语:“难道我精神紧张?不应该啊,我这么没心没肺的,咋也能焦虑腻?”说话间,目标绕过了舌头攻击范围,晃悠着向大楼走去。
很快,目标消失,周围重新归于平静。阿呆再也压不住左右为难的心情,张嘴感叹道:“哎!简单任务不简单!”
随着话声,茂盛的灌木向下一沉,一个面容淳朴、木讷的汉子爬将起来。经过数十小时观察,阿呆确定此处没有晃来晃去的探头,同时还是个难得的视野死角。
接下来的几天,杨小海依旧过他没心没肺的宅男日子。如无必要,他都不出房间,更别说下楼了。每日不是玩游戏就是黏黑瞳。
一晃七天,只在一楼逗弄了下雷鸣,其余时间均是死宅。这让潜伏的阿呆叫苦不迭。无独有偶,虽然距离不够,但逗弄雷鸣的杨小海还是向阿呆潜伏的方向扫了一眼。
虽只一眼,却差点将大壁虎激的跳出来。这个杨小海到底啥玩意儿?都屏住呼吸了,他怎么还有感应?
两次接触,阿呆都没出手。结果就是身上的绿植又换了好几茬。阿呆孤零零的趴在土里,就两次接触反复思量。最终,他得出了结论:对方虽是凡人,却有修真者的灵觉。
又过了几天,黑瞳闹着要酒喝,阿呆的机会终于来了。自打破了戒,黑瞳的酒瘾和酒量就得到了释放。为博美人一笑,杨小海满基地的划拉美酒。有时也会暗自抱怨几句。
时间久了,酒虫也闹。但和黑瞳那楚楚可怜的勾人外表、稍显泼辣的性子一比,再好喝的酒水又算啥?怎奈老宅男早已将“中心大楼”搜刮一空。想要酒水,只能出去寻摸了。基地里好杯中物的人绝不止他。作为男性阳刚的代表,佣兵大都好酒。
出电梯,站在大楼门前,杨小海环顾四周。倒不为拔地而起的建筑欣慰,实在是两次出门,两次心悸,老宅男难免疑神疑鬼。不过,这次没问题。那种讨厌的、被人窥视的感觉没了。
杨小海将羽绒服的拉链拉紧,抬腿向孙子刚的军营走去。“想当年,我也是寒暑不侵的人呐。”感怀着那段不知冷热、不知疼痛的岁月,杨小海只觉冷风如刀,愈发凛冽。
忽然,眼角余光爆出一抹暗红,接着便心口一痛,浑身血液顿时凝滞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