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杨小海如何憋屈,艰苦的守城战仍在继续。攻数次,不下。清公司高管立即调整了策略。
有南方明公司降将刘宝佐,率清佣兵,顶三层牛皮帐继续攻城,弓矢不透。堪堪及墙头,义军烧滚沸桐油混人粪,猛浇牛皮帐。有奇效,烫死清佣兵无数。
刘宝佐不甘失败,故伎重施,指挥清佣兵架浮桥妄图偷渡,被义军用大炮尽数轰毁。清佣兵强攻不下,又复劝降。
杨应元顶着流矢,屹立城头。居高临下,对劝降的刘宝佐大喊:“自古只有降将军,从无降典史!”。言毕,城内火箭齐发,刘宝佐掩面落荒而逃。
地理固然占优,人和固然可贵,却也要看天时。暨阳城再怎么易守难攻,也已成了孤城。众人再怎么心齐,却断了供给。
战况胶着、拉锯反复的时候,有清将博洛阳领清佣兵20万南下。一到暨阳城下,便将黔驴技穷的刘宝佐免职拿下。重整人马,下令三日破城——至此,暨阳保卫战开启了修罗模式。
博洛阳不忙着冲锋攀城,先把带来的红夷大炮一字排开,对着城墙不停的轰—反正你人少,仗着地利一昧死守;那我就打你的依仗!
一时间,炮弹不停,直打的小城震裂五处。一人立于城上,头被炸飞身犹不倒,另一人胸口被炸一洞犹持刀挺立,栩栩如生。
博洛阳眼见产生缺口,却不令人进攻,犹如猫戏老鼠,冷眼观人垂死挣扎。明公司义军头顶炮火,运输棺椁。先往里面添土,再将之填充至缺口内,以此来抢修城墙。纵使墙体破裂,一晚便基本修缮完好。
之所以能万众一心,困守孤城,固然有气节、民族尊严等原因,也要归功于领导有方。杨应元虽当时已年过半百,却老而弥坚。
他号令严明,执法如山,事必躬亲,身先士卒。不仅吃不好睡的少,还将自己的结发妻子迎进了城。对疲惫的义军,必温语慰劳、嘘寒问暖;对敢死志士一律以兄弟相称。
每每清公司佣兵攻城前,他必高呼:“杨某哪位兄弟当此重任?”无一落空,有问必应。
一次,杨应元巡视城防。忽有一人高呼“我欲杀敌,苦无短刀!”杨应元立解自己价值几十两的短刀送与这个陌生义军。
任凭老宅男在脑海中愤愤不平:“我说老杨,你傻啊?这货明显是趁火打劫。他缺兵器,干嘛不向他领导反映?偏偏等你过来,大喊大叫?
”脑海中,杨应元洒然一笑:“天外飞魔,汝可知此一时彼一时之真意?此刻,但凡以命抵御外辱者,皆老朽家兄弟也。些许外物,有何惜哉?”
九月初二,战况依旧胶着。博洛阳也收了轻视之心。杨应元胆大心细,忽遣四名身手高明之侠士,趁夜摸黑出城,主动出击。
四侠果然武艺高强,成功火烧连营。清佣兵毛焦皮烂者甚众,而四侠则立下战功,全身而退。
回返,杨应元下令每人奉银一两。但统筹军饷之人却只发钱六钱。四侠本淡泊名利,却也被激怒,拂袖而去。
杨应元事后忙追问原委,方得知统筹之人并非有意克扣。实乃围城两月,金钱所剩无多,但想节省而已。杨应元深知其情,仍挥泪处决。
另有典史陈悼明为人忠厚。见战士辛劳,常落泪抚慰。巡视时,若见有义兵沉睡亦不恼,而以利害关系反复开导之。
杨应元与陈悼明两人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坦诚待人;故深受爱戴,民众至死不悔。
暨阳城战况日久,清公司久攻不下,受损甚剧。但有一日,清公司阵营内却兴高采烈。原来暨阳城中,忽有父老数人带着大笔银两出城乞降。
清公司起军于塞外荒凉之地,苦寒已久,何曾见过这许多黄白之物?望着那一箱箱、一车车的金银财宝,无不见钱眼开,乐的合不拢嘴。即使清公司的高管亦来了不少,生怕晚些便被旁人捞了大头去。
乞降队伍尽皆老朽。为首老者见再无新人来看珠宝,方才慢悠悠的道:“老朽年逾古稀,平常啥也不好,唯喜抽烟。”
有清高管手抓珍珠玛瑙,毫不在意道:“抽啊,汝已弃暗投明,想干嘛干嘛,无人管得。”老人闻言,谦和点头应是。遂点燃了烟袋锅子。
“叭叭”有声,将烟头抽的火亮。之后,从容将烟袋锅子往身后的大柜子内一戳,点燃了藏着的火药。
轰隆一声,一个清公司总裁表兄弟、两个总经理,外加围拢好事的无数清佣兵,俱都坐土飞机上了天。为首老者加一并老人,全为主动请缨、出城杀敌的志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