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刚一离开,金刚塑像便一个个的扑通倒地。而那一汪清泉则长年水流不断,后人称此泉名“四神泉”,迄今尤在。
贵妃过三门,见大殿灯明烛亮,香烟缭绕,心头越发凄凉,一生悲怨齐涌。随手拈香,盈盈跪拜于蒲团之上。
贵妃磕头祷诉:“佛祖呀佛祖,您在此间,有那受不尽的人间供果、享不尽的凡世香烟。您只顾独享清闲,为何不睁眼看看世间的屈和冤?”
哀伤到不能自持,贵妃不禁哭诉道:“玉儿本是官家女,豆蔻入宫伴君王。适逢君王展颜笑,也曾长生殿内舞寻欢、月神之下明誓言。怎奈渔阳战鼓起,二十载恩情尽数抛……
佛祖呀佛祖!玉儿造孽深重,死时不见爹娘,死后无有纸钱,遭此下场在于天数,不怨旁人。若您在天有灵,请待我死后尽降甘霖,将一身恨与羞冲刷、将一身仇与冤洗净,只留清白赴黄泉。”
话音未落,顿时冷风飕飕,狂风四起。佛殿内烛火全熄。天上阴云四集,雷鸣电闪,眼看着倾盆大雨即将落下。
佛殿内,高力士高声喊道:\"贵妃娘娘,快些着吧!雨至,圣上还需觅地避雨,早早饮了这金屑酒上路吧!”
贵妃昏昏沉沉行至佛殿院中,但见高力士佝偻侧立,尔樵夫如一尊杀神般站于梨树下。探出的一枝上,早有系好的白绫虚环以待。
见此情景,贵妃顿时心如万剑齐扎,六腑翻动。长叹一声,她向来时方向遥遥跪拜:“圣上呀圣上,玉儿伴君二十载,最后竟落得如此。
但凡有来世,愿你也如我般,受尽委屈,凄惶终场!玉儿先行一步,九泉之下,等你。”话毕,饮尽金酒,登高撤垫,悬于梨树。
眼见贵妃悬枝,高力士心系玄宗,对尔樵夫嘱咐道:“过得几时,待贵妃气绝,需陈尸天井,以安军心。”
尔樵夫立即拱手屈身:“公公吩咐,夫愿从。”咔嚓、咔嚓,连着两个炸雷响起,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高力士顿时急了,口中高呼圣上,三转两转便出了小庙。
高力士的前脚刚迈出庙门,一身甲胄、赳赳武夫的尔樵夫便有了行动。他轻舒猿臂,锋利的唐刀轻易将白绫划断。
跨前一步,将杨玉环接住。那刚刚缝制好的纯白“旗袍”顿时被血污所脏。接着,他单膝跪倒,将杨玉环俯置于膝,任凭玲珑毕露。尔樵夫往自己身上一抓,将些许碎肉抄在手中,向一动不动的贵妃探去。
难道是他兽性大发,欲趁贵妃不能动弹,行那苟且之事?呵呵,如此想,当真小觑了年少的将军。
只见尔樵夫猛拍其背。如此数下,便将贵妃体内的金酒悉数震出。之后,又将手上的碎肉污血涂抹在“旗袍”之上。
也不管贵妃醒或未醒,自顾自言道:“末将人微言轻,能做的仅止于此。贵妃冤枉,又不嫌某卑鄙粗俗,故某愿冒死相助。
然某上有高堂,下有幼小,家尚有娇妻盼归,实无法送贵妃出离险地。某游历江湖时,曾得一药,服一可假死一日,服两则十死无生。
现置两粒于贵妃身侧,是死是活,交由娘娘定夺。然两日内,绝不可出庙,亦需静卧原地,不得妄动。
倘贵妃心急游走,如此则害了某家全族,娘娘也必无得生还。心心念念、切记切记,某去也。”
话毕,顺手拽过树枝上一件晾晒的破旧僧袍,将贵妃呕吐之物擦拭一空。攥着那脏旧衣服,哗啦啦、甲胄铿锵的离了小庙。任凭杨玉环失魂落魄、独自发呆。
与此同时,庙外的瓢泼大雨终于下将起来。不出一会,雨水汇聚成溪,顺坡而下。连绵的雨雾中,一身姿曼妙的女子,引着三个手拿武器的汉子打远行来。
四人俱着蓑衣,头戴草帽。那为首的女子,正是去而复返的杏儿。她到得老家。将别离一述,之后便打算请娘娘去往哥哥家中暂避。过得些时日,待风波平息后再平安返宫。
然而行至山坡下便被佣兵拦住,三言两语,获悉娘娘已被赐死。杏儿伤心之余,无奈回转。刚至家门,恰逢天降大雨。
想起待己甚厚的娘娘竟落得个无人收尸的凄惨境地,杏儿姑娘顿时坐立难安。
“有恩不报枉为人!”将心一横,杏儿姑娘这才引着三个兄长去而复返,特地来葬杨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