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视野的豁然开朗,一处分外诡异的地下空间呈现在了采九儿和任源两人面前。昏暗的光照之下,无数笔直粗壮的石柱高高竖起,没入了顶端的阴影之中。而在这些撑起洞穴的石柱之上,则挂满了无数形态各异的尸体。
这些尸体有的完整,有的残缺,有的陈腐,有的新鲜。但无论是什么性别什么年龄的尸体,统统都被粗重的铁链贯穿了身躯,牢牢的闭锁在这些石柱之上。在这些悬挂起来的尸体中,即便相较起来看上去最为完整的躯体,上面也清晰可见大量被残忍凌虐的痕迹。
每根石柱都按照尸体残破的程度,由轻到重自石柱上有序的悬挂下来。少的有数具尸体,多的能达十几具。因为常年被血液所浸染,这些石柱的表面都呈现出一种极为粘腻的乌沉猩红。放眼望去这片用尸体和石柱共同创造而成的恐怖尸林中,夹杂的各种尸体岂止数百具。
这么多尸体堆积在这极深的地下,按照常理来说洞穴之中本应该充满,因尸体腐败而散发出来的浓烈尸臭。然而片尸林不仅没有任何令人作呕的恶臭,细嗅之下空气中反而飘散着丝丝甜腻的腥香,久闻之下让人心生难以抗拒的沉溺之感。
“这里,就是琐罗亚斯德教派的忏悔之地了吧?”任源侧望向身边用满面怒容的狐女,轻声说道“你确定,她是往这个方向逃了吗?”
“我在她身上可不止做了一个标记,想要从我手中逃掉没那么容易。”采九儿沉声说道“况且我看,她也不打算对我们彻底掩盖行踪。”
边说着采九儿边踱步到了一根石柱面前,昂起头细细的打量起来。挂在最下方的已经完全不能被称之为尸体了,只是些包含头颅在内的尸块。往上看去,倒是渐渐有些稍显完整的尸体映入眼帘,透过那些令人观之色变的骇然伤痕,能够粗略的看出这些尸体生前的一些基本信息。组成这片尸林的,既有明显来自海外的白色和黑色人种,也有大量显然像是Z国本土的黄色人种。
“这支琐罗亚斯德教派的分部,这些年来竟然残害了这么多的平民!”采九儿的话中透露出难以遏制的怒火“隐士他竟然在暗中帮助这样丧心病狂的组织,来避过对灾部的围剿!”
“这些尸体,应该不都是被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杀死的,至少其中看起来像是Z国人的,应该原本就是被送到火葬场的尸体。”任源也凑近了一根石柱细细的端详了片刻,轻声道“他们胆子还没大到,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对普通人出手。不然就算是有隐士的帮助,也绝无法在S市地下躲上十年。”
“侮辱尸体,就不是犯罪了?”采九儿冷然说道“而且像之前叫马雯和李曜战的,还有殉职的两名巡警以及失踪的两名少女,包括你之前截下的那几棺孩子,这些不也是他们做的吗?这片尸林里,不知有多少这样被扼杀的生命!”
“应该也没有很多吧,正是因为他们开始对普通民众出手了,所以才被部里注意到了不是吗?”任源漫不经心的说道“而且今夜过去之后,就算跑掉几条大鱼,S市的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也是元气大伤了。这番抓住了琐罗亚斯德教派的把柄,海外分部那边肯定也是要和他们总部讨个说法的。”
“就算没对S市的民众大量下手,那些偷渡来的人总是活得吧?”采九儿冷笑着说道“这些已经足够给他们,判下死刑了!”
“你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了,我现在的搭档。”任源讥讽道“你憋不住了就直说憋不住了嘛,何必如此牵强的,给自己找这些程序正义的借口,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我看你啊,是近十年没好好放松过了吧?”
“…哈哈。”采九儿眯起眼睛,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不是哦,人家可是对自己的职责与誓言非常看重的呢。可不像是隐士那样,为了一己私欲就选择放纵自我的类型。”
“是吗?可是你的九条尾巴都在很兴奋的摇着呢。”任源指了指前者的屁股调侃道“你总说九尾并不是狐狸,不过我看就算不是狐狸,也肯定是犬科动物吧。”
“说起来…”采九儿偏过头来看着后者,咯咯笑道“我看憋得受不了的是你吧?以我对你的了解,在S市的海底异人监狱足足待了十年,你也快要到极限了吧?”
“那看来你对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区区十年而已,对我来说就像睡了一觉那么轻松。”任源摆摆手道“这可是长寿物种才能享受到的从容啊。”
“少撒谎啦,不管寿命再怎么长,你不都和人类同处在一个时间维度中吗?”采九儿轻笑道“人类的寿命不过只有区区百年,却也避不开空虚和寂寞的苦楚呢。”
“你不是我,又怎么会比我了解我呢?”
“正因为我不是你。”采九儿唇角轻挑“所以才要比你,更了解你…”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岂不是我也可以说,我要比你更了解你吗?”任源耸耸肩道“这种小孩子吵架般的对话,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真的是你更了解我吧,我可并不怎么了解自己。”采九儿微微一笑道“我倒是觉得小孩子吵架的内容,才更接近真理的本质呢。”
“我说,先抛开这些哲学话题不谈。”任源伸手指了指面前石柱那隐匿在黑暗中的顶端道“那个,也免疫了你的幻术领域吗?”
“嗯,大脑已经被破坏了,只是具剩下纯粹本能的行尸走肉罢了。”采九儿毫不掩饰的讥讽道“竟然觉得靠这种东西就能抗衡我,隐士的这个弟子还真是小瞧了我啊。”
“大脑已经被破坏了吗…也就是说没救了啊。”任源注视着掩盖了地穴顶部如幕布般的黑暗轻声呢喃道“也就是说即便失手杀了,也不必装出丝毫的负罪感喽?”
话音未落,一蓬乌影自石柱顶端突然冲他扑了下来。那是名身着琐罗亚斯德教派信徒灰袍的年轻女子,狰狞暴虐的面容上点缀着一双空洞无神的双眼。咧开嘴角不受控制的流着长长的涎水,依靠下坠的力道,悍不畏死的砸向站在下方的任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