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记得其中一个很高很瘦,夏天那么热仍然穿的很黑很厚,带着帽子…”穆托娜努力回忆着
鱼谦笔锋一顿,在纸上按出了一个深深的印记。
“厂里的工人很多吗?有多少人见过那几个客户?还能联系上他们吗?”
“马远的印刷厂不大的,只有两个工人帮忙,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联系不上他们了。”
“这个我之后会调查的,您请继续。”鱼谦情知自己失态了,不该现在问这些问题,打乱了穆托娜的思绪,忙收了声。
“后来,家里怪事就越来越多了,现在想来,简直就像是恐怖电影一样,开始还只是一些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小事…”随着穆托娜的回忆,一段诡异的情节铺陈开来,听起来颇有国内三流恐怖片的感觉,初听只觉得像是五六岁的顽童的恶作剧,一些器物的位移损毁,突然出现的动物尸体。
但是越到后来,叙述越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气氛。甚至穆托娜对空间和时间的认知都产生了偏差,尽管她本人尚未察觉,但是鱼谦敏锐的发现她的回忆中对一件事的描述甚至出现了先说晚上后说中午的错乱。鱼谦并不出言点破,只是仔仔细细的将每一处细节都完完整整的记录了下来。
“最后,我怀疑,他要杀了我…”穆托娜的回忆终于来到了尾声,此时她的面色也彻底苍白了起来,握着王庆的手越抓越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那天晚上,他说他要卖掉房子和印刷厂,我不同意,起了一点小争执…不,准确的说没起争执,他没怎么和我吵,他平时就那么疯疯癫癫的,只是看我的眼神,让我很害怕…”穆托娜颤栗着,仿佛现在马远就坐在她对面,用阴冷的视线死死的盯着她。
“那天晚上,他说他要去厂里睡,他那几年晚上经常跑到厂里过夜,我也管不了他。那时候我只盼望着马雯能安安稳稳不受干扰的完成高考。马雯和她爹年轻时候一样,骨子里是个特别倔强要强的人。我知道家里变成这样她很痛苦,只是不表现出来。我不希望她因为家里的事太分心,我想无论如何日子总会慢慢变好的。可那天晚上…”
穆托娜的声音渐渐走调,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语气再也不复之前的平稳,若细细倾听能听到上下颌相击发出的细微轻响。
“我那天早早的就上床睡了,但是因为有心事一直没睡沉,后来就感觉好像有人来到了床边,我打开灯,马远就阴沉着脸站在我的床边,一言不发!我当时吓坏了,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问他话他也不回答,之后他说他来看看我,就又出去了,当时我都快吓傻了,他刚走我就忙把所有门都锁上了。”一口气说完,穆托娜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定了定神喘匀了气息,继续说道
“后半夜,我又听到走廊传来敲门声,一声一声的,因为我从里面反锁了,他有钥匙也打不开。我当时根本不敢下床去开门,只希望他能自己离开,外面敲门声足足响了半个小时,才停下来。过了一会儿,我想去窗边看看他走没走,结果…”
说到这里,穆托娜猛然睁圆了双眼,仿佛看见了什么及其恐怖的东西一样,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我刚一拉开窗帘,就看到马远的脸印在窗上,还是那么面无表情冷冷的瞪着我!我当时吓得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如果不是我晚上有锁窗的习惯……”
叙述声戛然而止,穆托娜抖做一团缩在王庆的怀里,再也说不下去了。王庆也头一次听妻子如此详细的说起往事,此时心中又气又怒又心痛,只恨自己不能找到马远狠狠的揍他一顿。紧紧的把穆托娜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别怕,别怕,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鱼警官,够了吧,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王庆哑着嗓子对鱼谦说道
“抱歉,逼您想起这么多不愿回忆的过去。我最后再多嘴问一句,之后您是怎么劝说马远同意离婚的?”鱼谦扫视着自己记下的记录,用带着歉意的语气问着。
“第二天我和马远摊了牌,同意他卖厂子和房子,我要离婚,这些都析产给他。但是前提是要等到雯雯高考结束后。马远同意了,之后过了两个月雯雯高考结束后我们就离婚了。之后马远怎么样了我就不知道了。”
“之后两个月还有什么怪事吗?”
“怪事经常发生我早习惯了…不过马远再没像那晚那样半夜吓我了……”
鱼谦合上了笔记本,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等了十年,足足十年!尽管从未放弃,但是他自己也很清楚今生恐怕希望渺茫了。此时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在一片混沌中抓到了一根纤细的线索。恰如溺水者不会放过一根稻草,就这一点点不甚明晰的线索就足以让他热泪盈眶了。
“介意我吸一根烟吗?”鱼谦突然向王庆夫妇问到,两人茫然的看着突然变的悲怆的鱼谦,连说不介意。
“你们一定奇怪,我为什么要把你们拉到这里和你们聊案情,而不是去警局。”鱼谦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慢慢说道“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也想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我女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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