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八点出头的时候,到了镇医院。
匆匆上楼到我爸的病房,结果病房里面空空荡荡,哪儿还有我爸的人影子?
当时我就慌了神,给他打电话,结果他手机一直都关机。
徐文申也眉头紧皱地找来了护士,结果护士说我爸倔强地要出院,怎么劝都说不听,只能够帮他办了手续。
我心里头就更不安了,我爸手脚都断了,他出院做什么?又怎么能回家?
我是慌了神,乱了阵脚,徐文申则是问了关键性的问题,我爸是怎么走的?
那护士似是想了想,才说是有个老太太来过,接他走的。
徐文申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眼中都是询问。
“你奶奶?”
这一时之间,我也整不明白了,茫然地说道:“不应该啊,当年我爸放下香碗,我爷爷去世之后,她就从家里头走了,现在还住在村后头的大山呢。虽然我爸每年都带我去看她几次,但她就是不打算出来村里住,连棺材都给自己准备好了。”
语罢,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文申叔,我得先回家看看了,不然我的确不放心。”
徐文申点头,说他开车送我回去,我爸这倔脾气,他也要说道两句。
从镇医院离开,火速朝着我家赶去,中途又耽搁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在我家村口,经过我爸出车祸的三岔路段时候,有一堆火光弥漫,我注意到,路边有不少人在烧纸钱,焚香。
我认出来好几个村民,他们多半是怕晦气,所以自发在这里敬神烧香。
我并没说话,徐文申却踩了一脚刹车,开窗口冲着外边儿说了句:“大半夜的在荒郊野外烧香烧纸钱,都想着鬼敲门讨饭?还不赶紧滚回家!”
徐文申这冷不丁的一嗓子,吓了我一跳。
那些村民的反应却明显有点儿迟钝,抬头瞅了徐文申一眼,也没搭理他。
徐文申才耸了耸肩,继续开车。
我也是心里头着实慌我爸,压根没顾得上想村民会不会惹祸上身。
只不过的确,路边胡乱烧纸烧香,会招过路的游魂野鬼,香没吃饱,钱没拿够,它们就会跟着人走。
总归基本上天黑之后,这路上就不光是活人了,尽量不要出来瞎逛。
不多时,便到了我家院子外。
停车下来,我推门而入,徐文申跟在我身后。
幽幽的月光洒落下来,院子里头搬着个小凳子,坐着个头发花白,掉得都快秃噜两鬓的老妪。
我先是被吓了一跳。
下一刻,我便下意识地喊了声奶奶。
奶奶抬起眼皮,瞅了我一眼,皱皱巴巴的脸上露出笑容。
“初九,回家了啊。”奶奶声音很苍老,颤巍巍的。
“哎。”我应了一声。
“奶奶,还真是你接我爸回来的。护士说有个老太太接他,我还愣没想到是您。我爸呢?”我长吁了一口气,一连串地问道。
奶奶站起身走到我跟前,握住了我的手。皱巴巴的皮肤,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你爸出门了,咱家丢了东西,他去找人要。”
“啊?”我却有所不解,不自然道:“奶奶,我爸身体那样子,他能找谁要东西,还有,你也不应该接他出院啊。”
奶奶沉默了一下,摇摇头道:“是我来找他的,有人撅了你爷爷的坟,偷了他的尸骨,你爸这个当儿子的,又重新端起来了老罗家的香碗,他不能不管。“
当时,我心头就是一凛。
奶奶这话,完全把我惊住了。
有人掘我爷爷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