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那么心急,我知道你给我托梦了!我会帮你看腰的,折腾你家娃子,算怎么回事儿?”
“你这女娃孝顺,还给你叠浮屠塔呢!”
我额头上是白毛汗,脊梁骨也蹿凉意,可我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一声。
这完全是我下意识的举动,我爸都没教我这个。
还是我想起来昨晚上这唐国栋化煞,徐文申和他说话讲道理。
我也是手足无措之下,怕漏了怯,照葫芦画瓢喊出来的。
嗡!
一声颤鸣,那倒下的铜钱,竟然直挺挺地立起来了。
不过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它立起来的同时,我似乎看见棺材盖子撬开了。一只泛青的手指头,冲着那铜钱勾着呢。
下一瞬,我又清醒过来。
棺材好端端地盖着,哪儿撬开过?
“咦,我怎么不疼了?”
孝帷外面的唐小玲止住了哭泣,她惊喜地摸着腰,还来回扭了两下。
那些唐家人却被吓得不轻,见鬼了似的瞪着棺材,又畏惧地看着我。
不知道是谁哭丧着喊了一句:“我就说啊,横死的人是不能进家门的,这算哪门子看事先生啊,愣是把棺材停在院子里头了……这大白天的,可不就闹鬼了吗!“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的矛头都对向了我,神色是又惊又怕,还带着点儿怨愤,就像是我害得唐国栋闹鬼祟了似的。
他们也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交头接耳的。
我脸色也不好看,可我也怪不了他们。
寻常人都知道的道理,就是横死不能进家门,哪儿知道看事先生这一套门道里头,可以用镇物镇棺,怜悯死者,顾全死者为大,让他从家里离开?!
深吸了一口气,我才直接说道:“我看事送丧,自有我的道理,不懂便不要胡乱开口说话,死者为大!”
“事主去得不安生,给我托梦,给孩子托事,也是为了让人知晓他的不甘心,帮他解决了,他就会安心走了。”
话语至最后,我语气也重了不少:“事主也曾是唐家人,莫要他觉得人走茶凉,连个腰疼,都没家人肯管了!”
这一下子,那些议论的声音都偃旗息鼓了。
“都散了吧,女眷去孝帷后头哭丧,其他人做自己的事儿。”
众人纷纷散去,院子内又是哀怨的哭声绵绵不断。
徐文申在我几步外抽烟,神色似是有几分惊喜和刮目。
从他人脸上看到这种情绪,我本应该高兴,这也是对我看事儿能力的一种认可。
只是我现在却高兴不起来。
唐国栋的问题,可不是一般的严重……托梦了还不够……还得从女儿身上说话……
又做了一些准备,拿出来镇物都放在桌上之后,终于郭彩丽回来了。
她身后跟着十个人。
进院门,郭彩丽就兴冲冲地喊了句:“罗看事儿,八仙我给请回来了!山垭口的八仙不在,我去了邻村的沥口村。”
我抬头,脸色就僵住了。
八仙儿也齐齐僵住,尤其是领头的那个领事,他更是眼中惊诧。
他约莫一米六出头,眼睛带点儿褐色,额头上还有一道疤。
沥口村就是我家村子,这八仙儿,不就是昨天给杨木匠抬棺的八仙吗!
我们才打了交道,没想到郭彩丽就请来了他们……
我心里头有点儿打嘀咕,转念一想,一回生二回熟,我也算是和他们打过一次交道,至少他们的定力和胆魄是足够的。
此刻,他们的身上都穿着崭新的布衣,布鞋,腰间还扎着浴巾。
心头微动了一下,我问了句:“事主她老婆,红包定钱,给了么?”
郭彩丽赶紧就点点头:“给了,八仙儿也穿戴好了。你叮嘱的物事也都买回来了。”
我这才注意到,那些人手里头或多或少都提着东西,艾叶三牲祭品一应俱全。
深吸了一口气,我脸上也有了笑容,冲着领事抱了抱拳,说了句:“罗家看事儿,八仙抬棺!”
“请八仙歃血酒!”
我的态度比起我爸,要缓和了太多。
领事的脸色,顿时又变得格外难看起来,其余人也都是额头冒汗。
“罗初九……怎么哪儿都有你……”领事咬着牙说了句。
郭彩丽不安失措,左右看看我,又看看八仙。
我笑了笑说道:“这不是那句话,一回生二回熟么?我们有缘分。”
“请领事带头歃血酒吧!”
他们极不情愿地进了院子,甚至领事的眼眸子里头还有几分后悔。
这也是我刚才先问,有没有给定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