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清嗓子,我吆喝了一声:“坟茔送丧,看事送阴!”
“子时未到,百鬼退避!”
“罗盘镇物,诸邪莫侵!”
“开阴路,送横死客归家勒!”
一刹那间,我声音尖锐的穿透了夜空,以至于我自己都浑身鸡皮疙瘩了。
侧眼瞟了下身后,徐文申已经将我爸背了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扶着定罗盘,朝着山下走去。
斑斑点点的雾气逐渐朦胧起来,耳边簌簌的声音不断,我也不知道是脚步声,还是有人在低声说话,总之耳边格外嘈杂。
我是格外想回头看看的,可开阴路的禁忌就是不能回头。
徐文申是个老资格的缝尸匠,完全信得过。
我一旦回头,我和他都得出事……
强忍着心里头那股子不安,艰难地走下了山路,到了山脚。
雾气则是愈发朦胧了。
我莫名的却想到,那人后面说的那番话。
儿躺老子棺之后,便是老妪会突然瞎了眼,孝子磕头,会磕到满地茶渣……
他第一句话指的是我爸,难道之后指的,会是奶奶和我?!
奶奶会瞎眼。
我孝子送丧,必定是要磕头!到时候也会有麻烦?!
登时,我心里头就不寒而栗。
尤其是他还说了猫啃尸,鬼喘气,祟客夜敲门,到时候我还会丧命……这就更令人心头压抑了。
我脚下的速度快了不少,很快过了三岔路。
路边刚才那个人却不见了,嘈杂的簌簌声和其他的声音也消散不少,只剩下徐文申的脚步。
雾气依旧,路边影影绰绰的还是有人。
不过他们只是张望着我们,并没有上前来拦路。
一路上要进村了。
村口的路边,忽而款款走出来一个腰细屁股大,精致的巴掌脸,细眉大眼的女人。
白皙的皮肤,简直没有丝毫瑕疵,嘴唇一抹嫣红,十足的条子亮,盘子光。
“大半夜的,两位在路上走着,还扛着这么精壮的汉子,脑袋都没了,带回家也没甚用处。”
“不如让我领回家,家里头正缺个男人呢。”
女人的声音纤细妩媚,却充斥着空洞,仿佛整条街上都是回音。
我心头却是一阵寒意,定定地看着她的双脚。
黑漆漆的圆头蛤蟆鞋,脚后跟奇高,一双裤子也似是空洞。
再看她的脸,那皮肤白得摄人心魄,哪儿是什么正常人脸,分明就是白纸扎上头点了五官红唇!
我一个激灵,浑身都被寒意浸透。
反应过来之后,愈发觉得这女人不是人了……
我没有搭理她,单手按稳了头顶的定罗盘,直接就侧身走过去。
她却还是跟在我身边,神色依旧妩媚:“我说小兄弟,这没脑袋的,是你爸对吧。”
“他说他脖子疼得厉害,你让他跟我回家,我把他脑袋找回来,行吗?”
我眼皮更是狂跳无比。
现在是我在开阴路,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想要做任何事,都要让我先破了功。
我一旦搭话,就会被她缠上,我爸的尸体还真的会被带走!
有句话叫做鬼话连篇,意思就是鬼嘴巴里头没有实话,只会骗人。
我忍者没搭理她,她就跟着我飘了一路,一直到进了村路,到了我家门前。
身周的雾气才消失不见,她也不见了,那种幽冷的感觉总算消散。
回过头,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徐文申冲我点点头,他叹了口气:“老罗有你这么个好儿子,心思缜密,开阴送丧一把手拿完,他死也心甘。”
我抿着嘴,然后低声说了句:“文申叔,我不心甘,谁害死我爸,我肯定要和他算账的。”
说完,我便匆匆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头却空空荡荡,我奶奶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