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保安就叫做老韩,王德金这一嗓子喊得大声,老韩僵硬地回过头。
雨水现在颇大,淋得他脑袋都湿透了,雨水顺着沟壑一般的脸颊皮肤流下来。
他瞅着我们,忽然发抖了两下,却钻进了保安室,砰的一声门就关上了。
王德金匆匆朝着保安室跑去,我们则是跟在身后。
到了窗户前头,王德金啪啪地敲了两下。
“老韩你干啥呢?伞,赶紧整四把出来!”
保安室里头,却传来个冷不丁的声音:“人都要死了,打啥伞?“
这话让我面色微变了一下。
徐文申眉头微皱。
那张翠儿却明显被吓了一跳。
王德金骂了句:“操,胡说八道!明天老子让人开了你信不信?”
窗户忽然一下子就打开了,那老韩头探出来,那阴翳的神色端的是渗人无比。
尤其是现在乌云蔽日,一点儿天光都没有,就和天黑差不多。
老韩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明天?王德金,恶事做多了的人,哪有那么多明天?”
王德金的脸色唰的一下子比锅底还黑。
窗户啪的一下又关上了。
不但是没伞,还没好话。
可从王德金的神色,还有刚才的态度,却让我觉得很不对劲。
这保安和他的关系应该很不错才对,否则刚才他也不会说那番话。
再者说,一个工地上的保安,怎么会忽然得罪王德金这样的包工头?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还是说,这工地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儿?
王德金明显也憋屈得很,他勉强冲我笑了笑,说了句:“罗看事儿,见鬼了,这老韩发神经,他平时可不这样。”
“啪”的一声,门开了一丝缝,丢出来一把伞。
“娃子淋不得雨。”老韩凑在门缝里头,忽然说了句。
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翠儿,还有那小男孩。
张翠儿吓了一跳,赶紧侧过身去。
我将伞捡了起来,和徐文申说了句:“文申叔,麻烦你一下,打个伞。”
“等会儿孝子要磕头报丧,张翠儿要敲锣,我得瞅着。”
徐文申并没拒绝,撑起伞来。
我让王德金前头去带路。
王德金一直小声骂骂咧咧,说要开了老韩。
工地停工一段时间了,碎石子路上,边缘长了不少野草。
这会儿雨下得大了不少,噼噼啪啪的,雨水就像是珠帘一样。
工程两排半修建好的楼房,虽说修好了墙体,但空洞洞的窗户位置,却令人格外压抑。
走过之后,总感觉里头有人似的。
王德金缩了缩肩膀,打了个寒颤:“这怎么那么冷?”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一处杂草格外多的废弃工地楼前头。
之所以说是废弃,是因为这里明显比其他那些楼,完工的程度要低一些。
甚至墙体都还没有完全砌好。
“人在哪儿跳下来的?”
我问了一嘴,王德金伸手指了指一个位置。
那是工地楼前面的一块空地,旁边还放着一个水泥的搅拌机。
地面有积水,莫名的那形状,都像是一个人似的……
我仰头看了看天,其实现在天阴沉得已经和晚上一样了。
思索了一下,我冲徐文申点点头。
他明白了我意思,也点头示意。
我先从青麻布包里头摸出来一个铜锣,交给了张翠儿,叮嘱她拿着敲锣,敲一下,就让她儿子跪在地上,磕一个头。
头磕完了,她就喊一声孝子磕头。
要顺着这工地前头磕一圈头,看能不能把“人”叫出来。
张翠儿面色发白,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