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断耳手上夹着一根烟,呆愣地靠着假山,脚伸进了水潭里也好似没反应。
烟也不去抽,静等着燃灭。
主要是,何断耳的脸色极其复杂,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我的话,明显打断了他的思忖。
何断耳将视线挪了回来,分明跟我对视,双目却无光,他愣愣地开口道:“罗阿婆记错了,人就是他。”
何断耳这么说,寓意指的明显是刘载物。
可我奶奶绝不会胡言乱语。
如果说人就是刘载物,那么当年跟我爷爷一起替李家办事,死的人是谁?
我忙问道:“何叔,刚刚你见了刘载物?和他谈过了?”
兑卦次卦,表示何断耳和人争执过,那绝不是简单的交谈。
要是那人是刘载物,这事儿绝对没那么简单……
何断耳摇摇头,夹着烟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他喃喃道:“他替我算了一卦。”
我心慌了起来。
因为何断耳现在的脸色和动作分明是惊惧。
我从来没见过何断耳露出这种神色,他向来都冷静到冷血。
刘载物到底算了个什么卦象。
“何叔……”我还想多说什么。
“初九,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话都没说出口,何断耳就已经起身了,他以低沉的嗓音道。
我现在满腹疑惑,更是一肚子的担忧,哪里能睡得着。
刘载物说的话、奶奶说的话、何断耳说的话,都是疑点重重,而且每个人都说的不清不楚。
我其实还想多问何断耳几句,可他的性格我了解。他都岔开话题了,我再问什么,恐怕他都不会再回答我。
何断耳起身之后,他顺着旁侧的小径上了廊道,和我擦身而过,就要朝着后院走去。
也就在这时,忽然“咚、咚、咚!”的声音入耳。
前门宅院的闷响,如撞钟似得,一声声的敲打在我的心头上。
我心头顿时一惊。
现在我和何断耳的位置,距离前门也不过十几米,这声音就格外清晰。
“送礼!开门!”
这黑灯瞎火,半夜三更的点,来送礼?
我眉头紧皱。
何断耳眼神却忽然变得冰冷的许多,他微眯着眼睛扭过头,似是在看着门的方向。
接着他朝着那边走去。
我也就快步的跟着往前。
那敲门的声音很僵硬死板,还有些机械。
门上有个洞缝,我透着往外看去。
门外站着个男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黑漆漆的衣服。
他面无表情,一下又一下的砸门。
常人敲门是攥指握拳,以肉来敲打。
这男人是以拳头的横面,几个凸起的骨头砸门。
手上都已经有了淤青,肿的通红。
可他就跟没感觉一样,还是不停地砸着。
我往他身后一看,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身上背着个东西,被一张白布包着,也看不清那是什么。
何断耳抬手拉着门阀,侧身到了我前头,直接一把将门推开。
那男人顿时停顿了手头砸门的动作。
只听咣当一声闷响,他背上的东西落在了地上。
他呆滞的表情,忽然变得阴翳不少,阴恻恻的看着我和何断耳,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给你们送的礼,该交出来的东西要交,拿不住的不要拿,不然的话,暴毙街头。”他这话说的一点儿情绪都没有,冷冰冰的,说完之后,更是直接转身,朝着街道的阴暗处走去……
我这时才看的清白,他身上那衣服,不正是殓服寿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