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男人嚎啕大哭,他一双眼睛涣散无神,边哭便用脑袋磕地,像不想活了似得。
这种事情见多了,我心底很是警惕。
现在这座辰午山荒山野岭,甚至刚刚山腰上连个毛都没有,却有个男人在这里无缘无故的哭泣?
我心底冷笑了声,终于忍不住了。
这里连矮坟包都没有,莫说是活人,哪怕是死人、干尸都没有。
暗中的仇家,用这种下九流的招数对我们下手?
这男人一下下的磕头,终于头发也散乱了。
披头散发的像是个疯子,双眼里的无神如被人从躯壳里生生的把灵魂抽干了,啥也不剩下了。
凄惨!
只看一眼,便如同人间惨剧似得。
男人却还出声了,他嚎啕大哭,哀嚎又咒道:“孩儿,惨呐!你好惨。”
“为父没用呐!”
“恨呐!恨不得食其骨,挫其肉。”
“为父没用呐!”
男人说一声喘一声粗气,说一声用脑袋死死地往地上磕下去。
额头淤青,血液渐渐地流了下来。
鲜红无比,狰狞骇人。
太真实了,难道说这是真的?
我猛地晃了晃脑袋,这绝不可能!
此地鬼都没有,更何况是人呢。
可面前的惨状,不断的诱惑着我的内心,勾引着我的灵魂。
有个声音在我脑海里不断的呐喊道:“他好惨啊,你帮帮他,他好惨呐。”
我脑海里意志正在跟这种诱惑颤抖,唯一的一丝丝清明渐渐被吞没,如同曙光将会被黑暗吞并,夜幕即将降临。
这或许会让我死。
提及死亡,大脑一时间猛的做出了反应。
一丝丝的清明占据了我的脑海,我狠狠咬了口舌尖。
鲜血让我清醒!
“能不能有个爷们样,哭哭啼啼的在地上磕头,就能有用了?起来!”
我意识刚刚清明,却听见徐文申突然对此人大吼了声,他还往前走了一步,作怒目状,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对方。
徐文申双目里的怒火骇人至极,这显然掩盖了他的理智。
我暗道一声不好。
这男人不断地摇头,大吼道:“不起,我不起哇,我孩儿太惨了、太惨了。”
“惨什么?哭有什么用?你孩子能有多惨?”徐文申吼了一声。
男人动作突然僵硬,他本来是弓着身子,侧面对着我们,在往地上不断的磕头,他这会儿渐渐的转身了,泛黄的脸,突然勾起了一抹诡异至极的妖艳笑容,他缓缓地问:“有多惨?”
“你看看,他有多惨!”
乍然间。
男人突然掀开了襁褓,那棉絮包裹着的被子当中。
突然钻出来了黑色的老鼠洪流,像是条黑色的河撤下了大坝,逃也似涌了出来。
激流骇人。
老鼠密密麻麻,全钻了出来。
一只又一只。
“这……什么?”徐文申脸色惨白了,他怔住在了原地。
男人疯疯癫癫地笑着,他大声地说道:“这都是我的孩子啊!你不是问我的孩子有多惨吗?你来看看,你睁开眼看看,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的孩子们有多惨吧。”
蓦然间,此地鲜血燃尽了层林。
红了花儿,红了树,就连山也红了、草也红了。
我脸色却苍白了,我睁开眼睛看去。
一只只的老鼠,死相残忍至极,浑身尽是焦斑,被烧的没有了模样。
成千上万只老鼠,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在地上翻滚着,呐喊着。
我耳旁突然有一声又一声的嚎叫。
“我好惨呐!我惨呐。”
鸟儿也叫了起来,它也在哭泣着,我好惨呐。
我捂住了耳朵,这声音却从我的心底钻了出来。
惨啊!
真的有这么惨吗?
我闭上了眼睛,浑身似陷入了泥潭里,沼泽里。
浑身僵硬着,无法动弹。
痛苦,难以忍受、窒息。
我恨不得拿一把刀扎入胸口,死了一了百了。
可我不能,耳旁、心底、骨头里、血管里。
每个能够动弹的地方,都有一声声的吼声,都在说着自己好惨。
就连我的心脏声也是。
我终于受不了了,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睁开了眼睛,却看见了这男人紧贴着我,就在我眼前。
这男人脸上却是诡异地笑容,一边哭一边笑,眼角是血泪:“好惨啊,你说惨不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