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的有人来了。
我伸手摸向后面的青麻布包,从里面缓缓地将长明灯抽了出来。
以打火机将它缓缓地点燃,又用衣服将它的火光先遮挡住些许。
仅剩下的微弱曙光,还是照亮了我眼前。
徐文申跟何断耳都眯了眯眼睛,也同时点点头。
我嗯了一声,以我们几个人之间的默契,根本勿需多言。
只要一个眼神,便已经意会。
何断耳伸手从白布兜里面将他的锣鼓都摸了出来。
徐文申令人讶异的带上了它的缝尸刀,一手拆尸的功夫,我可很久没见他展露过了。
刚认识他的时候这一手功夫可吓了我一跳。
能拆掉人的尸体,岂不是就能要人的命?
现在回忆起来,想要对付常人。无论哪个吃阴饭的行当,都太容易不过。
只是极损阴德,且人人得而诛之。
君子可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以力欺人者,定然受人所欺压。
所以一报自有一报,天地之间真正的道理,都在各个村子当中,大家族的下人嘴里,百亩农田当中弯腰锄草的人手上。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杆称,它便是这天下真理。
我们此时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口挪动而去,轻轻地托着长明灯。
它可以让我们意识清明,安魂固体,可以不被蛊惑。
徐文申跟何断耳,一左一右在我身侧。
我们三人在门后。
何断耳命格最硬,本事也极强,他率先伸手摸向了门栓。
我心脏的跳动声,就像是着急催人的惊铃,咚咚咚地连贯不断。
门渐渐地开了。
乃是乔家的下人,颇为俊朗,鹰钩鼻,锐利的双眸。
他的样貌极其的突出,我白天曾经在人群当中瞥过他一眼,当时便觉得此人不凡,只是脸色有一股青黑之气。
此时倒是无了,只是这下人如今的脸色反倒阴沉了许多,黑若煤炭般。
尤其是长明灯的光映照在下人脸上,浑浊长夜的黑影又融合过来,是红色点缀了黑色。
是一股妖艳的红色,配着一股极其阴翳的黑色。
我脸色当即变了,质问道:“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这男人嘴角勾了起来,半分癫狂的笑意,更浓重的则是双眼中的悲悯,他身体颤抖着,双眼各自沿脸颊滑落一滴血泪,他不断地颤抖着说道:“杀人者,人恒杀之,毁人者,人恒毁之。局外之人搅局,乃是自讨死路,自跳绝境!”
这一股寒意,令我如脱光了衣服,置身于冰窖之中,浑身冻的瑟瑟发抖。
我紧咬着牙关,只眼看向他的双脚。
这男人脚下穿着鞋子,并无光脚,鞋子也是正常的下人样式。
他并不是讨死狗!
我心底这才恍然明白,这男人定然是被人撞祟了的。
怎办呢?
我伸手从青麻布包当中摸进去,要寻一张镇煞符。
男人突地眼珠子瞪圆了,通红地眸子像是要跃出似得,他张大嘴巴,脖子红地像是公牛般。
我分明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股死气。
心惊了。
这一股戾气,是我从前从未见过的。
我从这男人的眸子里面看出来了凄惨、委屈、肆意的嘲弄、以及看破了世事的无常。
男人凄惨地笑着,他突然挥起了双手,哈哈大笑道:“我死了,乔家都得死了。你们要管这件事情,也得死!”
这声音尖锐地似是喊破了喉咙般。
我耳膜一阵不适,手上倒是摸到了镇煞符。
却突然听见这男人三声大笑,眼神居是狠厉了起来,他重重地以头冲着墙壁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
男人死死地撞在了墙上,我见他额头滴落一行殷红色的鲜血,一双眼睛里尽是嘲弄,然后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从未如此!
自我以看事儿先生的身份,结果我罗家香碗至今。
大小经历数次生死险境。
却从未如此让我后脊背发凉,不用伸手去摸,便也清楚的明白,浑身已经被汗水打的湿透了!
我摸了摸我脸颊,已经是滚烫的像发烧似得。
望向地上的男人,我着急地伸出食指摸向了他的鼻子下方,仍旧有微弱的呼吸。
看来这撞祟之人狠固狠,只是这力度仍旧不足,若想让这男人直接撞死,还是差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