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内, 太皇太后坐在上首。
康熙神色严肃立于一旁,两人皆是眉心紧锁,面色不佳, 紧抿住嘴坐在一旁。
殿内的气氛非常糟糕。
琪琪格脚步一顿,感觉在她们到来之前太皇太后和康熙已经发生过争执。
琪琪格、皇后和恭悫收敛笑容。
尤其是恭悫,她的脑海里升起一缕觉悟, 肩膀微微一松, 有种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感受。
若是没错, 说的怕是自己的婚事吧?
恭悫绞着手帕,呼吸逐渐变得平缓绵长,果然下一瞬她便听到皇玛嬷的话语:“恭悫, 关于你的婚事……”
“哀家觉得瓜尔佳讷尔杜人品上佳, 实属良配,你……觉得如何?”
“……”恭悫面色微微泛白,她迟疑一瞬,又哑着声音低低应是:“孙女听皇玛嬷——”
话还没说完, 琪琪格打断了恭悫的话语。
她眉心紧锁, 下意识提高警惕:“瓜尔佳……讷尔杜?儿臣记得应该是……鳌拜的侄子?”
“你记得没错, 他的确就是鳌拜的侄子。”
“……”琪琪格面色微沉, 下一瞬她猛地抬高声音,断然拒绝:“不行, 儿臣不同意这桩婚事!”
“这事不是你说不行就不行的。”
太皇太后虎着脸瞪了琪琪格一眼,又抬眸看了看恭悫:“恭悫自小跟着哀家长大, 哀家又怎么不心疼?这场婚事为的就是安抚分化瓜尔佳氏,也是为了大清江山的稳固, 恭悫身为公主, 理应早有准备。”
琪琪格啼笑皆非:“开什么玩笑?”
她掰着手指头细细盘算:“若是儿臣记得不错, 瓜尔佳讷尔杜排名第七,前有六位兄长,后有三位弟弟,另外堂兄弟更是足有几十人,若说出色,其六哥如今已是户部郎中,八弟兼任佐领并侍卫首领,而讷尔杜不过一介三等侍卫。”
她像是一头护崽的母狮。
琪琪格愤怒的将恭悫护在身后,胸膛用力上下起伏。
女人的不幸就在于此。
一句为了祖宗家族,为了江山社稷,草草将她们嫁予旁人。
琪琪格护不住天下千千万万的人。
只是养在身边这些年的恭悫,琪琪格哪里愿意让她踏入那注定完蛋的火坑之中。
即便抗争很难,琪琪格也要试试看。
她双目直直看向太皇太后,虽然愤怒但说起话来依然条理清晰:“瓜尔佳讷尔杜虽为嫡子,但也不是嫡长子,更不是这一支中最受重视,最为出色的子弟,他的阿玛也远远未到退下的岁数?瓜尔佳讷尔杜有什么能力让别人愿意支持他?愿意离开鳌拜的管束另立一门?”
琪琪格越说越觉得可笑。
她反问道:“若是没有分化成功,到时候恭悫岂不是还得承担骂名?”
太皇太后不悦:“哀家何曾如此说?”
琪琪格半点面子不给,直接选择呛声:“皇额娘的意思可不就是这样?”
琪琪格又侧首看向康熙:“还是说皇帝,你要忍到瓜尔佳讷尔杜分化了瓜尔佳氏,才有胆量处理鳌拜?那得等几年?十几年?几十年?”
康熙涨红脸:“儿臣没有!”
他没好气的反驳:“要是那样,儿臣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儿臣也不想将恭悫嫁给瓜尔佳讷尔杜,鳌拜和苏克萨哈还是亲家,又何曾因此而对苏克萨哈留情的?恭悫嫁过去,若是朕和鳌拜相安无事倒也罢了,若是——”
康熙没有往下说,话里的意思却透露出来。
太皇太后沉默半响,一时间瞧着苍老许多:“是哀家做了这个恶人了是吧?如今鳌拜在朝堂上越发咄咄逼人,联姻之事更能示弱……”
琪琪格态度软和不少。
她连忙扶住太皇太后:“皇额娘,恭悫可是您一手养大的,您舍得让她在后院里吃苦?亦或是早早守寡?”
太皇太后一巴掌拍在琪琪格手背上:“胡说。”
她叹了口气:“哀家是特意选的他。”
琪琪格抱着手倒抽一口凉气:“嘶……等等?”
她微微一怔,随后有了个新的想法。
琪琪格一脸震惊:“皇额娘不会觉得……瓜尔佳讷尔杜笨拙,不会参合到其中,到时候也不会带着恭悫卷入鳌拜之事吧?”
太皇太后没说话。
康熙也是愣神:“皇玛嬷……”
琪琪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皇额娘,万一他就是个蠢的呢?万一他就傻乎乎的一头撞进去了呢?聪明人说得通,蠢货才麻烦呢!”
“再说如今瓜尔佳氏声名鼎沸,若是突然遭难只怕更会心有埋怨吧?到时候不能埋怨皇上,不能埋怨儿臣和皇额娘,只怕唯一怨怼的便是恭悫。”
太皇太后冷声斥道:“胡说!恭悫堂堂公主身份,他们哪来的胆子敢怨怼?”
琪琪格稍稍松了口气。
太皇太后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那说明太皇太后已经松了口,开始思考可能性。
琪琪格连声回答:“皇额娘,当面的怨怼的确不敢,可是若是长期的漠视呢?若是他们将恭悫视而不见,恭悫孤身住在后院里,身边没有个说话的亲近人,更没有孩子,那日子得有多难熬?”
精神上的孤立才是最恐怖的。
太皇太后沉默无声,她勉勉强强收回这个决定,又虎着脸道:“皇帝,你刚才的意思是你有别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