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们眼前,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工地上一派热火朝天,大半工人或是□□上身,或是只穿着一件薄薄单衣,忙忙碌碌背着麻袋在泥泞的道路上来来回回,一个个别说受到寒风影响,更是热得满头大汗。
胤祺:“哇——”
胤禛撞撞他的胳膊:“五弟,看!纯亲王叔在那边!”
琪琪格顺着胤禛指的方向看去。
在工地上的隆禧和前几日完全是不一样的模样,他穿着一身沾满泥点的棉布衣裳,袖子裤腿卷得老高,他一手拿着本子,另一手拿着笔,同时还大声说着些带着浓重乡音的话语,看得出争执得厉害。
和他一模一样的还有好些官员。
康熙远远立定,并未让身边人上前打扰。他没有出声,而是静静看着,看着所有人沉浸于工作之中的忙碌景象,到最后满意一笑。
待官员们的对话告一段落,康熙才使人上前。纯亲王隆禧三步并两步的小跑过来,走到一行人面前时瞧着又是文质彬彬,稳重端方的模样:“臣弟给皇兄请安。”
康熙笑着叫起。
他示意隆禧在前面带路:“带朕到处看看吧?”
隆禧应了是。
他满怀骄傲的引着一行人往工地里走。
整个工地都已是初见规模。
每名忙碌的工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即便疲倦和寒风也无法打倒他们。更有人大着胆子,朝着康熙的方向喊道:“皇上,靳辅是个好官!纯亲王爷也是个好人呐!”
隆禧闹了个大红脸。
他没好气的啐了一口:“去去去!今日的活计做完了没?要是做不完今儿个的加餐就没了!”
一听到加餐没了,众人登时作鸟兽散。
隆禧顺带给诸人介绍:“工地上的工人累得厉害,所以臣弟做主给他们改了点膳食,一荤一素,米饭面食管饱,多了还能给他们带回去让全家人吃顿好的。”
康熙眉眼舒展:“你做的很好。”
无论是这些工人忙碌的模样,还是他们刚才说话时的轻松态度,无一不证明了靳辅和隆禧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
这一切或是有一部分源自他们的身份地位,更多却说明在治水上两者获得的认可。
康熙一路走到堤坝的最高点。
坚实的堤坝以一个倾斜的角度插|入水中,水泥建造的堤坝无比坚固,任由滚滚浪潮拍打也毫无动摇。
康熙又抬眸看向远处。
那边是另外几道已经修筑完成的减水坝,顾名思义是用来减缓水势的。
正当隆禧在为康熙逐一介绍的时候,靳辅也匆匆赶来。琪琪格还是头回见着靳辅,他看着五十岁出头,头发花白,皮肤和隆禧一般黝黑,身材瘦削,要不是身着官服,怕是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老农。
靳辅是个直性子。
他没有领着康熙四下查看工程进度,开口便是询问康熙正事:“皇上,微臣昨日上的奏折——”
康熙面露无奈:“此事事关重大,还得再行商量一二。”
靳辅那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回头琪琪格才知道这边工程才即将要结束,靳辅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规划。他提议在宿迁、桃源、清河三县黄河北岸堤内开挖一条新河,再在清河西仲家庄建闸,引栏马河减水坝所泄的水入中河。
胤禔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若是建成的话,能让上游数个城镇免走黄河一百八十里的险路。”
顿了顿,胤禔又补充道:“当然听着挺好,做起来就难了。”
他详细解释了一通。
即便靳辅治河情况瞧着一片大好,问题也依然很多:河流规划、途经位置、挖掘效果和修建维护成本,都成了户部和工部计较的对象。
琪琪格摩挲下巴。
半响她吐出一句话:“重点还是钱吧……”
胤禔想想也是。
琪琪格对水利工程那是一窍不通,别说给出点建议什么的,光是看看胤禔画给自己看的图纸,她都愣是看不懂。
琪琪格给不出任何意见。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靳辅是后世承认的治水名臣,想来提出的建议定是经过再三考量的。琪琪格想了想,最后笑道:“哀家其他不知,就知道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靳辅大人常年负责水利,想来定然有他的想法。”
同样想法的还有索额图。
只是他支持靳辅开凿河道的同时,还有点自己的小算盘。他朝着胤礽说道:“太子殿下,此事虽然可靳辅所提,但是在人选上可以稍稍塞一些咱们的人嘛。”
胤礽淡淡扫了索额图一眼。
他垂下眼睑:“索额图,孤记得你如今还被喝令自省……吧?”
索额图的笑脸一僵。
说是自省,身为皇后外戚的他到京城外,哪里的官员又敢在他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异色呢?在外一个半月,索额图早就将自省的事忘得九霄云外。
太子这么一提,他登时有点心虚。
索额图也不敢再请太子为自己说话,只是回头还是暗搓搓的使人往里塞了几个名额尝试尝试。
万一能成功呢?
只是他没想到,等自己刚离开太子书房,胤礽也站起身来。
世上说谁最懂索额图的心思?
怕是索额图枕边人都没胤礽了解得透彻。
光是看索额图那脚步匆匆的架势,胤礽都知道他定然暗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