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妃们先是一片沉默。
也不知是谁率先笑出了声, 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响,宫妃们乐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谁都没有想到, 七阿哥隆禧会撒泡尿来占地盘,最搞笑的是他显然还非常得意。
众人的笑声仿佛是对他的鼓励和助威, 隆禧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软榻上,用力拍着胖乎乎的小手掌, 从咿咿呀呀的呼喊声就能看出他现在还在兴头上。
与七阿哥相反的是钮钴禄格格了。
本就因隆禧调皮捣蛋而忐忑不安的她, 如今连带着耳朵根都红透了。
隆禧有多兴奋,钮钴禄格格就有多绝望。
她僵硬的坐在位置上, 漆黑的眼眸仿佛失了焦距,失神的望着远处。
“咿呀!咿呀!咿呀呀!”隆禧非得赖在湿漉漉的软榻上, 扑腾扑腾的同时还发出恐吓声,张牙舞爪的模样, 简直就像是一只小螃蟹。
宫妃们笑得越发欢畅。
就连沾了一袖子童子尿的常宁都哭不下去了,觉得自己和这样的傻瓜弟弟计较简直就像是笨蛋一样。他哼了一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七弟长大一些,本阿哥非得好好告诉告诉他这些事!”
宫妃们都开始呼痛了。
她们哎呦哎呦揉着僵硬的肚子, 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 那她们这一回笑的程度怕是可以回娘胎去咯!
钮钴禄格格醒过神来。
看着儿子负偶抵抗的情形,她再也忍不下去了。钮钴禄格格她蹭的站起身来:“妾, 妾这就带七阿哥下去更衣洗漱!”
话音刚落, 她抱起七阿哥就是一个百米冲刺。速度之快让琪琪格都忍不住赞叹一声:“应该让昨天的嬷嬷们来看看, 她们还没钮钴禄格格抱着七阿哥跑得快呢!”
博翁额福晋噗嗤笑出了声。
她难掩笑意:“姐姐再说, 钮钴禄格格怕是得钻进地里去了!”
琪琪格哈哈一笑。
她摆摆手:“七阿哥还是个小婴儿呢!尿床那是再正常不过, 哀家瞧着纯属是钮钴禄格格的脸皮薄了些……啧啧, 你说七阿哥的脸皮是像了谁的?”
不是像钮钴禄格格,那自然是——
在场宫妃相视一眼,刚刚止住的笑声再一次在宫里响起。
打趣两句以后,琪琪格也说起正事。
正事指的就是慈宁宫的安排,琪琪格温声道:“妹妹们回头自个儿商量一二,是要跟着主位嫔妃住,还是和关系好些的姐妹住,又或是有别的想法的,都得早些递上来。”
宫妃们收敛了笑容,起身齐齐应是。
与琪琪格想象中她们四下交谈,呼朋唤友的场景不同,宫妃们的脸色沉肃,先前的愉悦从眼底褪去,换上来的倒是片片阴云。
这也难怪,在这个时代寡妇意味着和所有事情都没有关系。更何况是皇帝的遗孀,大体就是吃斋念佛,老死在宫中。只是想到马上要搬进狭小的西三所,空气里免不得还是弥漫开了无生趣的味道。
刚才因为小阿哥而欢笑的宫室逐渐安静下来,宫妃们大多数神游天外,或是低头望着脚背怔怔的发呆,要不就是捻着佛珠出神。
琪琪格环视一圈,微微叹息。
她拍了拍手掌吸引众人注意,紧接着说出自己的计划来:“这日后几十年呐,咱们也不能空度光阴是不是?”
宫妃们勉强打起精神,就是眼眸里都露出点异色,疑惑不解的看着琪琪格。
琪琪格精神抖擞:“若是什么都不做,那时间就过得缓慢无比,同样的只要咱们多学点,多做点,这时间也就过得飞快了。”
宫妃们似懂非懂。
琪琪格笑道:“比如你们有谁喜爱折腾花花草草的?”
杨格格举起了手。
随即又有两三名格格举起手来。
琪琪格笑道:“慈宁宫花园里花草以后你们可以亲自捣鼓捣鼓,种什么都可以!”
杨格格几人眼前一亮。
琪琪格再道:“又有谁喜欢刺绣缝纫的?”
有几名宫妃犹犹豫豫的举起手来。
琪琪格笑眯眯的说道:“日后咱们聚在一起,给小六小七和小八做做衣裳服饰,如何?”
“那不是有针线房的人?”
“哀家说的不是这种——而是……”琪琪格扫了乌日娜一眼,“去将那个拿来。”
“那个?”
“就是哪个啊,给常宁的!”琪琪格重重重复。
小福晋董鄂氏有些愕然。
更别提其余宫妃了,不多时她们就看到一脸窘迫的乌日娜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物。
宫妃们凑上前看了看登时哗然一片。
乌日娜拿上来的当然是兔耳朵发箍,这可可爱爱的造型不得不让人联想起虎头帽,能做成兔耳朵又能做成虎头,那是不是还能做成小猫小狗小鹿等等?
思绪一旦打开就宽阔多了。
除了发箍是不是还能做帽子?是不是还能做衣服?唐璟格格和穆克涂格格也打起精神,脑海里瞬间蹦出许多想法,只恨不得立马试试看。
宫妃们齐齐心动起来。
有了以上的例子,她们的胆量也大了点,还有宫妃鼓起勇气:“臣妾虽然不会刺绣,但也会做些布偶玩具……”
琪琪格大手一挥:“当然可以!”
又有宫妃红了脸:“妾喜欢自己手作木头玩具。”
琪琪格大手一挥:“没问题。”
眼看宫妃们大大小小的提议都被皇太后一一允许,剩下的宫妃们一阵骚动以后,纷纷提出各自的想法。
有想学做膳食的,有想学做陶艺的,又想学习骑射的也有想学习汉文的,像是最前面的种植花草什么,倒是成了最为朴素简单的爱好了。
琪琪格逐一记录。
别说宫妃们说得津津乐道,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学习的东西太多太多——这样一想时间会不会不够用啊?倒是幸福的烦恼呢。
宫妃们眼底的死气散去。
她们眉眼间又出现了对于生的渴望,托着脸颊想象着未来的生活,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