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老君在给咱们保着。”
周拯心有余悸地道了句:“当时天道那一枪,不知从何而来,贯穿乾坤、洞穿岁月,不只是定住了我的道躯,还定住了我的元神、我的前世,如果不是王善突然出现,帮我挡下这一枪,我怕是真的要出事。”
众人各自温声安慰。
啸月纳闷道:“王善呢?我来的时候咋没看见。”
“回炉了,”周拯摇摇头,“他并未留下交谈,拦下那一枪后就回去了,老君用八卦炉炼他,让他受磨难,也在给他上机缘。”
谛听喃喃道:“上一个被炼的,好像就是大圣……”
“不要联想哈,”周拯只能苦笑,“王灵官杀了我九世,这个仇怨有点大,我不太能接受与他同行。”
冰柠那薄薄的眼皮眨动着,轻声问:“大鹏鸟现在如何了?”
“我看看。”
周拯将炼妖壶放在手边,闭目凝神,随后也是一阵唏嘘:“不动弹了。”
“该不会死了吧?”啸月忍不住喊了句。
周拯笑着摇头,随后指尖轻点,众人面前出现了一面云镜,云镜中显露出了炼妖壶内的情形。
壶中自成天地,天如磨、地如盘,数不清的古老符箓闪耀着光。
就在这磨盘正中,大鹏鸟浑身是血地躺在那,双眼迷离,眼神空洞,嘴边不断喃喃。
众仙看的直吸凉气。
大鹏鸟肉身何等强悍,竟成了这般凄惨模样。
然而,这只是表象。
周拯手指再次轻点,云镜中的画面迅速拉伸,钻入了大鹏鸟的额头,显露出了大鹏鸟此刻正在经历的幻境。
那是在一片血海。
无边无尽的血海翻涌着倾天的浪潮,一头
头巨龙在不断嘶吼。
年幼模样的大鹏鸟躲在几名老妪身后,注视着那些不断陨落的身影。
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大鹏鸟的脚踝,拽着他坠向无尽的血海,大鹏鸟不断呼喊,不断挣扎,却只是越陷越深,不断在血海中沉降。
画面又是一转。
少年模样的大鹏鸟化作本体,展翅翱翔在一片片雷霆中。
它冲到一处各族生灵聚集的大城前,得意地展露着自己的羽毛,却没有多少目光注视。
它恼羞成怒,它厉声呼喝,一道道金色的雷霆从天而降,将整座城池瞬间崩碎。
随后,它茫然地站在废墟之上,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生灵,看着那些生灵残存下的尸骸,整个人似乎有些迷茫。
诵经声突然响起。
空中有巨大的佛掌砸落,脚下有一把巨剑横斩。
大鹏鸟几乎没有反抗,被巨剑腰斩,被佛掌拍碎,脚下的大地突然如破掉的拼图般坠落,他的头颅也在不断下坠。
画面再次变化。
中年面容的大鹏鸟,老年面容的大鹏鸟悉数登场。
不断出现新的幻境,不断出现新的折磨。
他眼中的迷茫不断加深,他在思考,寻求顿悟;他在冥想,寻求超脱。
可终究是顿悟不了,也超脱不了,每当他有所感悟,就会经历一次死亡。
作恶事是死,做善事也是死,无休止的经历,无休止的死亡。
似乎他要经历所有他能想象出的苦难,但这些苦难过后,并没有阳光。
周拯左手拂过,云镜缓缓消散。
在坐之仙尽皆默然。
谛听感慨道:“这般刑法,比老君的炼丹炉还狠。”
“其实还不够,”周拯缓声道,“我其实不支持给这般穷凶极恶之人悔过的机会,他们如果能悔过,那正常人坚持行善又算什么?当然,我这观点是有些偏激的,而且我们需要大鹏鸟的极速,我也必须要用他。”
冰柠却道:“你被世俗的观念束缚太深。”
“不对,冰柠,”周拯笑道,“这不是束缚,而是框架。”
“框架?”
“嗯,”周拯道,“给自由以束缚,给自身以规范,这才是秩序的根基,莪们走出蓝星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让这份秩序再次贯穿星路吗?”
冰柠面露思索,嘴角露出少许微笑,对周拯微微颔首,不经意间笑了声:
“不过,我却是不必受这般束缚的,当然我也不会为恶。”
“那就好。”
周拯笑道:“大概,我就是个俗人罢了。”
啸月在旁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嗅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天狗歪头表示费解。
……
周拯等人并未在这颗星辰久留,吃饱喝足,欣赏了一下此地风景,就大摇大摆地架起飞舟,沿着他们定下的路线继续前行。
他们没有半点大意。
怕半路被偷袭,李智勇先放出两只纸道人探路。
怕遇到天道出手袭击,周拯时刻都将灵台太极图祭起。
甚至,他们还怕犯‘迷路’这种低级错误,一张星图翻来覆去的看。
谛听也全程施展神通,不断聆听各处众生的声响,只要察觉到有暴虐、愤怒等等负面情绪聚集,便会立刻提醒他们。
玩归玩、闹归闹,谛听也不会拿三界大事开玩笑。
但,妖族就是没有动静。
截天教就像是收了钱银躺平的姑娘,在床榻上闭眼等着。
一连走了三个星辰,都是差不多的模样。
一个巴掌拍不响。
这就让他们招摇过市的风头少了大半。
不过,周拯也不担心出不了风头。
大鹏鸟即将完成驯化。
周拯决定就当着众妖的面,来个收徒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