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一心想要孙儿好,顾不得是非真假,把洪洋关在房间里。她一日三餐都给做好了送进去,赚了钱就找巫婆要符咒,在屋中到处贴上又是磕头又是求保佑。
男孩的病却始终不见好,每天一到深夜就哀叫得更加厉害。
“快走,快走。”
他沙哑得声音在小镇里回荡,海风再大也吞不下去,怨声载道得人们丝毫没有发现危险正在逼近。
三伏后的一个深夜里,三只地羊鬼入城了。
天黑得像墨泼的一样。
纵/横交错的路上先是有沙石涌动,随后塌陷出三道渠,弯弯扭扭聚集在一个墙角后。
地面生出一个黑点,方圆两米的东西迅速流入其中,把这道口子完全撑开。三只恶鬼冒出头,它们长着坚硬弯曲的角,黑而柔/软的脸面,双眼像是铜钱,嘴角的白毛一直向后生长。
这种恶鬼臭名昭著,弱而且非常邪恶,它们不敢和对手正面交锋、擅长在暗处办阴狠毒辣的事。人们如果没邀请地羊鬼进来,恶鬼便跨不过门槛,只能温着血肉之气干着急。
长此以往,这一族群有了成熟处理问题,大面积猎杀食物的方式。
这三只地羊鬼瞄准沿海小镇后,用了整整一个夏天的时间,仔细蹲点并找准切入口。之后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锁定一个房门,以碎石做记号并向外拉出路径,日复一日把点和门之间的线打通。最后它们会按照这个网络挖洞,从地底出发挖掘入内的渠道,成功进入人们的屋子里。
终于,“收割夜”到了。
三只恶鬼分头行动,一家接着一家进入,找到睡梦中的人。
它们开始进食。
地羊鬼先安静地蹲在床边等人平躺下来,再爬上/床与他们面对面悬浮,保持躯体和躯体之间有一寸的距离。紧接着脐部会钻出一根三寸长的白牙,轻轻划开人的肚皮,直到正下方裸露出血淋淋的五脏六腑。恐怖的掠夺来了,恶鬼一手掏出人滚/烫的器官,一手用沙石模拟出相同的东西代替进去。
这个过程会持续一到两个时辰,在目标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把活的吃空把死的替入,最后全身而退。
受害者们多在睡梦中死去,侥幸活下来的也是终身残疾。
这三只地羊鬼原计划是破七十九道门,吃够了器官再把七十九颗心脏献给巫婆做药引,要换壮阳的方子。
因为它们繁衍起来极其的困难。
杀戮的数量还没过半,灵韵院的诗人赶到了,一群乙角用幻术把恶鬼逼到穷途末路再一网打尽。
大梦初醒的沿海小镇遍地哀嚎。
上百人遭开膛破肚,丧葬事办了七七四十九天,失去依靠的老弱病残只能跟着灵韵院的诗人们离开故乡谋活路。
大雨,马车在泥路上颠簸。
虚弱的洪洋慢慢睁开眼睛,鼻息连着胸腔的位置积着浓浓的血气,那恐惧和不安任凭身体怎么晃也散不去。他的身边是几个惊慌失措的人,个个半张着唇,睁着眼却看不到明天。
“啊......”
角落里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女童轻轻叫着,手里捏着半截白蜡烛,那是母亲把她藏进柜子里递进去的最后一件东西。
“阿陶乖,不要出声,心里想着光就不害怕了。”
她从此以后再也没说过话。
另外三个老人,总让洪洋想起自家的亲人。
现在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时间眨眼就过,他们还好好围坐着搓麻将呢。洪洋得意洋洋笑着,看看屋里的人们,懒懒开口——
“定。”
老陶,下棋的两个老爷爷,还有坐在窗边打着毛线望风的老奶奶都不动了。
洪洋凝眸吟诵韵语,瞬间移动到屋顶,于寒冷夜风中俯瞰全城。他一眼看到定住的李太玄和孟阿然,喃喃道。
“万变不离其宗,就拿你们做定点好了。”
他紧紧盯住两个少年,余光迅速捕捉信息。
电光火石间,石板路随地底的东西撬动起来,四面八方又震又晃。若安三百零九道暗巷不断交错,洪洋蹙眉,念出妖怪的名字。
“又见面了,地羊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