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哐啷。
只是骰子在筛盅里转动的声音,它们常常四六成组,顺着滚筒晃荡着勾引人心。每每欲念动了,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像是有蚂蚁在爬,进而咬开一个个小洞。
风在这些小洞里面乱窜,人只觉得腹部阵阵瘙痒,心急火燎地加快步伐只想解解瘾。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
庄家的吆喝在巷子里回荡,像是无形的手,把赌鬼的魂往罪恶的窝里生拉硬拽。
一个身穿青白长衫的男人踉踉跄跄走着,路过灵韵院的时候面露愧色,听到有师兄弟喊他更是一惊。
“陈杰!你去哪儿啊?”
“回家,回家!”
他强撑着笑意跟战友们打招呼,手脚却是颤抖得厉害,这赌瘾一犯只觉得头昏脑胀。
陈杰是灵韵院的诗人,平时在院里就喜欢聚集大家搞一些小赌博,赌资就是一日三餐、偶尔投注真金白银。每次从灵韵院休息回家,他都会出入城里的小赌坊,一心想着释放。
他家底一般也算理智,最多就是赔光月前,没有惹出什么大的乱子。
如果有机会豪赌一把,又会发生什么呢?
怦怦,哐啷,怦怦,哐啷。
这欲念和邪祟,正在互相吸纳,融为一体。
阴云滚滚,无极楼妖气冲天。
环绕着妖塔的十个点位上,灵韵院的诗人们两两一组盘腿坐着,沉声吟诵那镇压邪祟的韵语。十道铁链拔地而起,牢牢禁锢此地,锁住那蠢蠢欲动的神秘活体。
黑燕子刘世茜站在无极楼前,双手拄着黑玉法剑,一双丹凤眼注视着那阴邪的牡丹花坊。她能明确感应到,这东西的核心就在那片土壤下,隐约还能听到脉搏跳动的声音。
她精神紧绷,心中暗忖着,在等到小茅公师傅和第二批诗人赶到前要尽可能多的收集信息。
无极楼场域下,南二号方位,正坐着诗人陈杰和一名战友。
他的面部抽动,五官逐渐扭曲,是有三条红虫在皮下窜动。陈杰半张了唇,那几条黏糊糊的软体突破口腔扭动一阵,又滑入深深的喉咙沿着筋脉流动开了。这些灵活湿润的蠕虫正在四处探索这个躯体的欲念,一寸一寸往里渗透,直到最深处激活他的幻象。
幻象中的陈杰站在赌坊门口,猛地吞咽着口水。
乌烟瘴气戳开布帘子,把痴呆的人往里面拉。
被赌瘾蒙了心智的男人痴痴往里走着,乌泱泱的赌徒们已经玩红了眼睛,高喊着买庄买闲。
筛盅哐啷,哐啷响。
陈杰急忙围上桌子,一掏腰包发现囊里有很多铜钱,本觉得奇怪却在赌徒们疯狂的撺掇下投注了。
“大!大!大!”
“小!小!小!”
他跟着人们疯狂叫着,丝毫未觉墙角窝着那几个烂赌鬼已经到砍手砍脚的地步,妻女都卖去做女昌做妾。
开局那几把赢得最爽,刺激得陈杰挽起袖子一屁股坐到桌台上,他死死盯着台面上的点数,兴奋地直打颤。
铜钱一把一把进,他笑得越来越大声。
十几把过后,赢面急转而下成了输面,庄家次次开不中。
陈杰拼命抓着自己的头发,上下牙床咯咯,咯咯磨着。
“下注,下注,下注。”
他在浪潮般的鼓动声中,面色狰狞地不断从腰间掏钱,神情渐渐麻木而皮肤发黑发臭。仔细看陈杰地肾脏部位,竟然透出三条红虫,正一口一口吐出黄脓和鲜血!
那脏污地东西落入掌心就变成了一把把的铜钱。
“下注,下注,下注。”
陈杰且一次次放上桌,越赌越输,越输越赌直至疯魔地大笑。
“我有的是钱,有的是钱!”
赌鬼们面色诡异,一个个斜眼看他,举起双手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