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欲坠的屋子没有灯,月光斑驳一地,空气中浮动着血和泪的味道。地上是胖哥儿全身赤条条的媳妇,和一个只有十岁的奄奄一息的女童,七零八碎的衣服散得到处都是。
阿金两眼发黑,紧闭双唇脱下衣服上前盖住自己的女人。
“你们照顾好师妹,两个人去打热水,一个人帮忙擦身子。”
惊慌的徒弟们这才开始行动,有的啜泣出声。
胖哥儿用粗布轻轻裹住虚脱的媳妇,她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惨白,触目惊心的淤青从眼睛一直到胸膛。他不忍往下看,只闷声喘气,把她抱在怀中。
他颤抖得厉害,到了里屋把人抱到床上,等到热水来。
“师,师傅,水。”
“师妹怎么样了?”
“发烧,要不要请郎中?”
“不要。”
胖哥儿沉默了半天,抹了抹脸道。
“多喂些水和米粥,擦些清凉的药油给她退……其他孩子呢?”
“在柴房里,外面上锁了,肯定是师娘。”
“嗯。其他人若问师妹的事,她愿意说再说。”
徒弟换水离开。
守在床边的阿金慢慢握住媳妇的手,感觉到对方正慢慢苏醒,不由得喉头发热。她的眼睛充斥着血块,不知道是睁不开,还是不想睁。夫妻俩仅凭着掌心里的一点温度互相安慰,绝望的人终于有了呜咽声,悲伤浓得散不开。
“对不起,我该早点回来。”
胖哥儿拿来温热的棉布,拧干后一寸一寸擦拭媳妇的身体,带着她把呼吸缓下来。
“男人嘛,难免应酬……”
他听见媳妇轻轻笑了,眼眶开始冲红。
“去他娘的应酬。”
“不要那么凶,明明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胖哥儿一声急喘,狠命压制住情绪。
“咱以后也老实本分地过,我已经想好啦,再攒个三五年的钱就能把这左右两边的铺面租下来。咱开个大点的武馆,孩子们也不用打通铺了,你做得很好……媳妇,你护住孩子们了。”
他说着起身,把棉布浸在水里,拧干后就准备擦脚。下一秒却僵直不动,胖哥儿眼看着媳妇的嘴角流出血,舌和气息都断了。阿金腾的站起来,在屋里转了好一阵,从床底下取出一箱钱。
他翻箱倒柜拿出纸,用唾沫打湿了笔,要写什么的时候才惊觉自己不识字。胖哥儿抓耳挠腮了好半天,终于在上面画了两柄斧头,压在一箱钱下。
阿金出门的时候,徒弟正换来热水。
他们站在明晃晃的灯笼底下,简单说了几句话。
“武馆咱得开下去,你身手是最好的,只教功夫别想着挣名利啊。”
“知道了师傅。”
“师娘睡了,用不上水了,你送给小师妹。”
阿金看着徒弟离开,反手抓住插在后背的两柄斧头,光滑的木柄和手里的老茧磨得人心痒。他迈出大门的时候,天正泛起光亮,一直延伸到营地。
沉重的木门开了,钻出两个站岗的小兵,他们打着呵欠到两头。其中有一个看到了胖哥儿,心情大好便逗弄两句,无非是嘲笑他起早贪黑奔命。
“哟,争上游呢?”
胖哥儿坐在石墩上,两眼发直咬着嘴皮,猛地颤了两下就笑了。
“笑什么笑?去去去,这里马上要练兵了。”
他腾的站起来,提起斧头冲上去就砍。
只听得一声钝响,血溅四方,说话的小兵头颅落地滚出好远。碗大的疤口汩汩冒着鲜血,轰然倒下,在地上抽抽两下不动了。
“救,救命啊!”
话音刚了,又是一颗头颅落地。
阿金舐了舐嘴角的血,心头响起了渐强的鼓点,他从腰杆上抽出两条铁锁链。不紧不慢地缠好左手的斧头,再不紧不慢地缠好右手的斧头,晃荡两下踏定了。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