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醒醒! 哥!”
方圆终于从沉睡中醒来,颠倒的画面、光怪陆离的梦境一直萦绕脑海,让他一时间有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边界。
映入眼帘的是赤裸的上身缠满绷带,透着斑斑血迹,一条深深的疤、如蜈蚣般扭曲着爬上脖颈,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杨子?你怎么来了?我睡了多久?”
方圆立马回过神,赶紧爬了起来,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身受重伤的杨子不会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哥,你睡了一天一夜,露西姐已经把汉斯领回来了,看样子出了点事情,你最好去看看。”
方圆意识到,事情可能比杨子说的还要复杂很多,不然以杨子的脾气,早就一句话秃噜到底了。
自己睡了一天一夜,也就是说,汉斯传递消息用了整整两天,而且还是被露西带回来的,难道是将军那边有了什么动作,把汉斯扣住了?可如果是将军,单凭露西也不可能把汉斯带回来……
方圆随着杨子一路小跑到工厂的会议室。
推门而入后,方圆看到露西正靠在窗边抽烟,她一身长长的红旗袍,带着白色长袖手套,还围了一条围巾,整个人几乎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这种不伦不类的打扮可不是她的风格。
汉斯正沉默的跟黑面包较劲,嘴里都被面包割出了血,牙齿红红的,那股子恨意,看起来像是在咀嚼敌人的血肉。
老张、老万、小万、石头等人也都在场,听到门开的声音,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
“哟?人挺齐刷刷啊?赖罗呢?他怎么没来凑凑热闹?”
方圆睡饱了之后,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样子,主动跟众人打着招呼。
老张犹豫了一下,哆嗦着脸上梯田一样的褶子:“阿圆啊,你……你睡醒了?”
方圆有点意外的看看老张:“是啊!睡醒了啊!怎么了?”
“你之前吩咐我们的事情,我们都有在做……”
方圆看了一眼汉斯,觉得这哥们儿的技能挺好的,于是,惜字如金道:“?”
众人连连点头,示意老张说的是真的,他们确实按照吩咐完成了任务。
方圆不解的挠挠脑袋:“我有布置任务吗?一点印象都没有,奇怪了……”
众人面面相觑,果然,老大这次的病,犯得比较厉害,睡前的很长一段记忆都完全消失了,而且那段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如果再犯……
方圆也不想跟自己的记忆杠下去,都是不重要的事情,你们说有就有吧!
“现在是怎么个状况?”方圆坐在主座上,敲了敲桌子,“憨丝儿,你说说呗?”
汉斯啃面包的动作顿了顿,反而啃得更狠,连惜字如金都给省了。
房间里的气氛十分压抑,方圆十分不习惯,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杨子,杨子也低着头沉默着。
整个房间里依然鲜亮的,似乎只剩下靠窗抽烟的露西,可不知道为什么,方圆这个时候并不想打扰独自在一旁静静抽烟的她。
露西掐灭了烟,刚点燃下一支,突然手上一空,抬眼间,是方圆把烟叼在了嘴里,随着方圆说话,烟头还在上下的抖。
“来来来,哥哥看看,到底咋了哟!”
听着方圆熟悉的话语,露西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把眼泪憋了回去,这是她从小受委屈时,方圆便挂在最边的话。
方圆摘下露西的围脖,打开领口上死死扣住的扣子,拉开领子仔细看了看,又一把拽下露西的长手套,最后偷偷掀了一下旗袍的裙摆……
脖子上,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草莓,紫青、殷红;胳膊上除了鞭痕,还有一块块烟头烫出来的疤;大腿内侧……
方圆深吸一口气,一点点把长袖手套给露西戴好,颤抖的手指扣了很久才把领口扣严,最后把围巾缠成暖心的样子,让露西能够尽量舒服一些。
方圆一句话没有说,坐回了位子上,静静的抽着烟。
汉斯早就停下了啃面包的动作,而是紧紧抓在手中,面包屑从指缝间漱漱而下。
辛辣的烟气在方圆肺里弯弯绕绕了很久,才随着一口浊气吐了出来,呛的他鼻子发酸,喉头发堵。
“谁做的?”
方圆的声音山水不露,平静异常。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没人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这个时候,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成为种花社和其他社团之间血战的导火~索。
“没、没谁啦!都是我自己,瘾头犯了,玩的太疯……”
露西强笑着解释,说着说着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流过僵硬的面颊,滑入嘴角,咸咸的、有点苦,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她撒谎!”
汉斯一把拍碎了石头一样硬的黑面包,猛地站了起来。
“汉斯,你闭嘴!”
露西的声音里带着慌张与责怪,底气不足,充满了想说又不能说的矛盾感。
汉斯并没有闭嘴,反而更大声了。
“是弗朗西人!”汉斯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方圆,“我返回的时候,为了躲避将军的眼线,不小心发现了弗朗西人的梦幻剂工厂……我没有提将军的名号,而是报了种花社……来接我的,是露西……他们……”
“你是说,他们?”
汉斯痛苦的闭上了眼,他手腕上绳索勒出来的血痕,尚未结痂。
方圆点了点头,这既是表示事情自己知道了,又是对汉斯个人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