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两秒,才手忙脚乱地把进贡给方鹤的果篮摆在他床边的桌子上。
“方教授,方老师,”我叫了两声正在把钱往自己衣服里塞的方鹤,他“诶。”了一声,老老实实靠在床头上,装出一脸病态。“我来看看您。”
“哦哦,”方鹤穿着身病号服,胳膊就挂在胸前。“我听陈歌说了,你今天要来。”
“您感觉怎么样了?”我仔细观察着方鹤,他脸色很好,不像刚受过重伤的人。但本着看望病人的礼仪,我还是随口问了句:“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吗?”
“有啊!”方鹤毫不客气。
我睁大了眼,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但想到这人是方鹤,现在还重伤未愈,还是压下脾气,好声好气地柔声问他:“那么,亲爱的方教授,您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徒儿来做的呢?”
“我想想,”方鹤寻着病房看了好几圈。“对,你去把这水果洗点,然后暖壶打上开水,再去给为师弄点茶叶喝。”
“您这情况,能喝茶吗?”我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一圈。
“当然。”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本着为伤患服务的心,我还是老老实实把水果洗了,又提着保温瓶去找接开水的地方。
这一层并不属于某个单独科室,住的病人可谓是五花八门。内科外科肛肠科肿瘤科,什么样的病人都有。
我打完水,回方鹤病房的路上,我不知怎么回事,很清晰地看到有人身上蒙着层阴影,而且这种情况只在穿病号服的病人身上出现。那层阴影,和昨天我在周阿姨身上见到的极为相似。
我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如果昨晚周阿姨身上的阴影还可以解释为天黑光线暗,加上我当时没戴眼镜看错了。眼前这些又该如何解释呢?
医院里白炽灯大亮,还是白天,我也戴了眼镜,而且也不是单独一个两个,我总不可能再看错了。
我感觉有些害怕,几乎是跑回了方鹤的病房。
“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方鹤正靠在床头看他的平板。
我有些惊魂未定,放下保温瓶,拉了把椅子坐在方鹤床边,组织了半天语言。
“我刚刚去打水的时候,看到一些病人身上有一层黑色的阴影。”我盯着他,方鹤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我确定了,方鹤是知道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你去给为师泡杯茶,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方鹤居然趁火打劫。
我看了看方鹤只有一个果篮的空荡荡的病房,又想起刚才路过别人病房,满屋子都是大包小包的营养品,瞬间觉得方鹤有点可怜。就屁颠屁颠地去买茶叶了。
医院门口全是卖各种探望病人的营养品的超市,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了家茶叶店。
我不懂茶,喝茶只是喝个味,就让店主随便帮我挑了一盒。付钱的时候,店主看我爽快,还送了我个保温杯。
我拎着茶叶和保温杯回医院,一想起来刚才店主轻轻一扫二维码扫走的钱,我就肉疼得呲牙咧嘴。我从来不知道茶叶居然这么贵。
而方鹤,在喝到我斥“巨资”购买的茶叶泡的水后,大大方方地问我:“这是从哪儿买的茶叶渣子。”
我听了就来气,想给他看看价格,就用手机购物软件拍照去搜同款,一看结果我就傻了眼。网上的价格只有刚才茶叶店老板卖给我的一半。
“被坑了吧?”方鹤喝着茶也不忘挖苦我。“年轻人,就是缺乏社会经验。”
也许是我失落的样子让他心情愉悦,他假惺惺地安慰我:“茶挺好的,你的心意为师领了。”
想到花出去的白花花的银子,我只觉得我眼眶发烫,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啊!”方鹤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不是问我那种阴影是什么吗?”他僵硬地转移话题,但正好戳在了我想问的事上。
“你不要在为师病床前哭,为师还没有要死。”
我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点点头。
“好,你保持这个状态。”方鹤似乎很怕我哭。
“那种阴影,你可以理解为民间所说的’死气’吧,一般能看到死气的人,都活不了太久了。”
“那我为什么能看到?”我以前也去过医院,甚至见过一些将死之人,但是从未见过这种所谓“死气”。
“因为你刚从鬼域回来呗。”方鹤拿了个我刚洗好的苹果啃,“很多你以为的民间传说都不是传说,是有原型的,只是在口耳相传的过程中,一些信息丢失或者发生错误了而已。”
也许是他意识到自己吃独食不好,也丢了个苹果给我。
“比如’死气’这个东西,想看到并不困难。有些人天生就能看到,有些人后天修行同样能看出来。但是让别人去相信你看到的东西是很难的。”
我点点头,感觉在这一点上我深有体会。毕竟我曾经什么都不信过。
“这个事情你不用太在意了,死气也只是一种自然现象罢了。你能看到是因为你刚去过鬼域,受了鬼域的影响,过几天就看不到了。”
我表示明白了,问他死气一旦出现,有没有可能随着身体恢复健康消失。方鹤很遗憾地告诉我,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听到这里,我的心中不禁蒙上了一层阴影。
周阿姨身上也有那样的黑色阴影,周阿姨难道就要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