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顶男人马上来和我握手,我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但还是和他握了两下。
握手其实是很能判断一个人性格的方法,比如陈歌和人握手就很用力且粗暴,一握就知道这人是个不拘小节,并且长期和同样不拘小节的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混在一起的人。和吕珊珊握手,她一直都是轻轻柔柔的,时间力道都恰到好处,握手时的每一个细节都像是练习过的,不会出格,一握就能觉出这是见过世面的女孩子。
而这个秃顶男人,虽然不如吕珊珊那么轻柔,但是握手的方式可以说是相当商务,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可见应该是个常年混迹于商场的老手了。
秃顶男人让穿黑西装的男人把我们东西拿到客房去,我这才知道原来那是他的保镖,不是什么开车的师傅。他则带着我们去了他的茶室。
茶室位于这栋民宅的二层,虽然布置简陋,但是采光很好。初冬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配上新沏的茶,茶香在不大的房子里逸散开,连方鹤都舒服地眯起了眼。
秃顶男人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茶,见我和方鹤都小抿了一口才开口。
就秃顶男人所说,他姓曹,这里是他家老宅。早年间在澄平本地做包工头,攒下些资本后,在新千年里搭上了互联网的顺风车,事业一路上升,就把公司开到了D市,也就很少再回澄平了。这次回来,是这些年大家条件好了,他们曹姓家族想要恢复宗祠。虽然他并非长子长孙,但作为整个家族里发展最好的一支,他被请了回来,说是给家里做主,实际上就是让他回来多掏点钱。
做生意的人多少都信些风水玄学,这位曹老板也不例外。他也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顺风顺水,多少还是有祖先保佑,自然也该出钱出力。于是也就回了老家,准备在老房子里小住一段时间,等重建祠堂的事基本定下来了,再回公司。
只是这一住就住出问题了。
曹老板先是总觉得屋里有人,有些自己常用的物件会莫名其妙消失。他以为家里太久不住来了贼,就把自己的保镖调过来了好几个,在家里一通乱找也没找到什么。曹老板只好当成这是错觉。
但之后他夜里开始常常做噩梦,惊醒的时候总能隐隐约约看到房里站着个人影。
曹老板这时候开始怕了,就让保镖在自己睡觉时守在他的床边。这个做法听起来很变态,但是曹老板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他说:“我招的保镖都是童子之身,阳气足。”
我听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在喝茶,听到“童子之身”,我差点一口茶喷出来,瞬间觉得送我们来的那位保镖小哥有几分可怜了。
曹老板不愧是大老板,无视了我脸上急剧变化的怪异表情,继续讲他的故事。
他讲,让保镖来守着他睡觉才是真正恐怖的地方的开始。
头几夜他睡得很好,没有再受到奇怪事情的侵扰。但这仅仅持续了三天。
第三天,一直夜里守着他的保镖忽然急病,拉到医院去抢救,但是天还没亮,人就没了。当时曹老板觉得这是意外,就换了一个保镖守着他睡觉。但第二个保镖甚至没有熬过三天,第二天晚上就开始上吐下泻。至此,曹老板还以为只是保镖吃坏了肚子,让他回家休息了。第三个保镖来了后,不到一天工夫就莫名其妙的低血糖晕倒了。
这时,曹老板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曹老板一脸疲惫地和方鹤诉苦:“我虽然是个资本家,但这些年我一直热心慈善事业,还给澄平大学捐过教学楼。而且我一直都是很善待身边人的,那些保镖不少都跟了我很多年,我每年都给他们做全套体检,休假也一天都不会少,绝对不存在压榨员工这种事的!”
老板的嘴,骗人的鬼。我就当听一乐。
但是如果真如曹老板所说,那这次事情想必相当棘手。怨念深重的逝者的魂魄不但出现在现世,还造成了活人的死亡,这不是小事。而且我也多少有些理解为什么这位曹老板要用这种方式偷偷摸摸接触方鹤了。毕竟这种事传出去,不可能不被传闲话,这应该是曹老板很不想看到的吧。
我看了眼方鹤,方鹤不慌不忙地在他的平板上记着笔记。现在我俩的状态,反倒是他像我的助手了。
我不禁有些惭愧,开始考虑下次再出来,是不是应该带上我的平板,我来记笔记。想到我的平板,我更惭愧了。我的平板在大学刚买时还用来学习过几天,后来就像那句古话描述的一样“买前生产力,买后pilipili”了。
曹老板说,在第三个保镖也病倒后,他就不敢再住在这栋房子里了,一直在市里住酒店。但是这里毕竟是他家的老宅子,他发迹前一直生活在这里,也很有些感情。就通过关系打听到方鹤在这方面能力很强,顺着找来了。
还说那天他亲自去了方鹤的研究室,结果正好赶上方鹤不在,只好留了封信就回去了。曹老板还很痛心疾首地说方鹤的研究室条件太差了,等方鹤帮他把这事解决了,一定给澄平大学再捐两栋教学楼,让方鹤搬进新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