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怕的是,这样理智的作案手法,绝对不是处于愤怒情绪之下的所作所为。
尸块很工整,甚至连分解之外的破坏都没有。
檀木圆在尸体上读出的情绪是……麻木。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也没有释然的情绪在里面。
凶手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泄愤?
檀木圆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空白的思维深渊之中。
藤堂京也回到车上,自顾自地点了一支烟,对檀木圆的表情看在眼里,也不说什么。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有感触。”檀木圆说,“为什么每次发生命案,我们都处于被动状态,只能跟随着凶手的脚步走,或者说稍有不慎,就判断错误,导致凶手逍遥法外。像今天,凶手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杀死智子,逃之夭夭,是该说他的运气好呢,还是我们治安官无能呢?”
藤堂京叹口气道:“刑侦工作就是这样,你以为是儿戏吗?查案就像走进一个迷宫里一样,你明知道犯罪者就藏在这个迷宫里,可就是捉摸不到头脑。如果你幸运的话,可以直接找到那个关键点,将其揪出来。凶手可以凭借运气,但治安官不能凭运气,不知道犯罪者藏在哪个环节的时候,我们就地毯式地解读那个迷宫,不放过任何线索,直到把犯罪者逼进死角,让他无路可退。
智子的死我们的确有一定过错,但凶手的胆大妄为与心狠手毒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料到的,我们唯一能摆脱被动状态,赶超凶手脚步的办法,就是找出凶手的行凶规律,预判他的下一个目标,你现在说说你的看法吧。”
檀木圆沉吟一会儿,说道:“这三起命案,至今有一点是模糊的,就是凶手的动机。报复杀人?宗教杀人?还是无差别杀人?模仿杀人?我至今还记得在发现森真子尸体的别墅房间里,那种惨烈的现场,从尸体特征反映来看,作案者心理更像是一种迫于无奈,我们要找到他产生这种迫于无奈心理的根本原因。”
“说下你的侧写吧,刚刚你总结的那些,凶手的年纪应该在30岁以内,身高180公分左右,左撇子,有发呆的习惯,怎么判断的?”
“智子尸体上的切口,我发现左肩的刀痕是向右倾斜的,只有左手握刀才能造成这种切口。而从断处切面来看,几乎是被一刀切开的,只有习惯于左手用刀的人才能如此干净利落。”檀木圆回答。
“那发呆呢?”
“智子的死亡过程。”檀木圆说,“你觉得什么样的人喜欢盯着死者的血液一点点淌进马桶,直至她失血性休克死亡?老年痴呆除外。”
“无聊的时候……”藤堂京回答,“不,是放空自己,发呆的时候。”
“正解。”檀木圆点了点头,“所以我觉得,这个人,不一定内心有多强大,他只是对外界的很多事情都感到麻木。”
藤堂京的神色变了变。
对,只有情感麻木的人才能机械地完成杀人碎尸。
“还有些地方目前解释不通。”
藤堂京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我们刚才说的,都是关于杀人阶段的推理。这是局部侧写,但是如果把三个案子都连贯起来,就会发现这几件案子和凶手的行为其实是矛盾的。”檀木圆说着,把视线扭向对方,“别不承认,我觉得你应该也察觉出了这一点,只不过你把它淡化掉了。”
藤堂京盯了他几秒钟,慢慢地点了点头,“我是把凶手当成了一个正常人来看待的,所以淡化掉了三起案发现场的一些发现。首先是朴灿烈一案,残尸被掩埋在一个小土包里,长达九天才被人发现,说明凶手是具备谨慎心理的,害怕被人发现尸体。而森真子一案,晾晒死者的肢体,以及在茶餐厅这种众目睽睽的地方杀害智子,却又似乎是为了让人发现,这两种心理是前后冲突的。”
“说的没错,通常犯罪者的心理要么就是极尽心思隐藏到底,要么就是大胆暴露挑衅执法者,而我们得出的犯罪意识却是欲盖弥彰。就像你说的,害怕被发现,却又想被发现。从侧写出的形象来看,凶手是一个思维理智的人,而正常人不会有这种混乱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