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太担心了。聂锐在查这事情了。被人说说算什么?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为了什么,对我,对你,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不是已经足够了吗?”看出苏菲的紧张局促,叶韬宽慰道。
“我不在乎……可是,会给你带来麻烦啊。也会影响到周围的人。”苏菲叹道。
叶韬笑着说:“那又怎么样?我们这一家子还不够麻烦?我可是全天下首屈一指的权臣,按照那些人的说法,我肯定有不臣之心。馨儿现在执掌着几大商会,和东平的财政方略,又有多少人说她聚敛无度,心若蛇蝎?说戴云独揽军权,收买人心的,说我叶家窃据高位,蛊惑国主的……太多了。我们都要在乎,得担心成什么样子啊?那些不知情看热闹的人,我还真没办法,总不可能都杀个干净,但你放心,那些在其中生事造谣的,推波助澜的,火上浇油的,有他们的好日子过呢。我大概一直对别人太客气了。你放心好了,让你受气的,我一个都不放过。”
苏菲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这样好么?我知道你不会信那些谣言,怕的只是给你惹麻烦而已。这么一来,不是……”
叶韬摇了摇头:“不动手,以后还会有麻烦的。”
苏菲还想说什么,叶韬却制止了她:“你放心,我做事是有分寸的。我从前方回来,就是怕你想多了。我还不知道你么?你好好休息一阵,还有大堆事情,等着你帮忙呢。我们这一家子可都是劳碌命,一个都清闲不下来呢。”
和叶韬好好聊了一会,话题也渐渐轻快了起来。走南闯北,不断和各地工匠们协调沟通,现在的苏菲见识可是相当广博,而对叶氏工坊的三大分部的各种动态也了如指掌。一些最近的技术发展,倒也让叶韬有些兴致勃勃了起来。
叶韬为了苏菲要个结果,这在聂锐甚至在谈晓培看来都再正常不过了。东平的市井,已经被敌国奸细渗透到了这个程度了,再不动动还要等什么时候?真正让谈晓培动气的,却是东平内部那些借机跳出来的家伙。在一些人看来,现在北辽已经差不多没什么悬念了,春南和西凌相比于现在的东平,也处于明显的劣势,那么叶韬这样开疆拓土,已经有着明显的功高震主的态势的重臣,就应该先下来再说。攻伐春南西凌,还是要交给其他人来进行,这样将来王国的政局才能互相牵制形成平衡。这种说法也不能说不对,但一方面,谈晓培是知道,叶韬并不恋栈权势,对他来说,当北疆经略使都是被谈晓培逼的,等合适的时候,叶韬绝对会兴高采烈地卸下全部的权力。只是,这种志向对于太多人来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而另外一些人,则是为了倾轧而倾轧了。东平越是接近统一大业大成的时候,谈晓培就越是警惕朝堂里这些不好的风气的蔓延。东平,决不能堕落到现在的春南那样混乱复杂,让人筋疲力尽的状态里去。
而让谈晓培更不好意思的是,被白白攻击弹劾了那么多年,这是叶韬第一次明确表达自己的不满。而且,他并不僭越和愤怒,只是淡淡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这显然是给了谈晓培极大的尊重。而在聂锐看来,要是不给叶韬一个交代,自己心里也实在过不去。
首先发动的自然还是谈晓培,在上朝的时候结结实实地发了一顿火,随后,就有相当一批官员被开革了官职。但这样的处置谈晓培也在掌握一个度,既要能威慑到众臣,却又不能让大家觉得太过分,既要警戒群臣,不能互相倾轧,徒增内耗,却又不能让人因为这事情将叶韬恨得越发厉害。
相比之下聂锐的行动就无所顾忌得多了。一条条线索追查下去,加上和苏菲、叶景云两人反复了解前后的事情,终于让他发现了蛛丝马迹。最初,还是因为叶景云和一些朋友在酒楼里喝酒,让一个春南的暗谍知道了叶景云的身份。那个暗谍刻意结交,但在想让叶景云搞一套什么图纸的时候,叶景云觉得有些不对,但又不方便在朋友圈子里去问这事情,就借着要为苏菲干活,回避了几次约请。而之后,叶景云在另一次私下里的朋友小聚里,又碰到了这个暗谍,这个暗谍开玩笑说叶景云对苏菲比对自己未婚妻都好。叶景云当时也没说什么,压根不想理睬这个暗谍了。但事后,暗谍的这话却不知不觉之间传了出去。开始只是几个朋友之间的调侃,但这种话却很快就被利用起来了。虽然朋友们察觉不对自然都收口了,但这种话传在外面,被人刻意渲染,又岂是几个公子哥能控制得住的?之后,那个春南暗谍知道事情已经脱出自己控制,倒是收手了,然后装作是远行游历,从丹阳的社交圈子里消失了。之后的其他事情,却是看到了机会的西凌暗谍们在操办。西凌在丹阳潜伏有两个互不统属的暗谍组,一组监视公卿重臣,另一组则深入市井,这一次,也算是两组暗谍难得有的合作的机会。只是他们无法了解叶韬、苏菲都是什么样的人,也不了解东平朝局里,叶韬是多超然的地位,待得看到叶韬毫发无损准备收手,却撞上了聂锐的大动作。
既然了解了是敌国奸细作祟,聂锐的屠刀可是毫无顾忌的。情报局的武力部门深谙此道,搜查截杀样样精通,几次大动作,将西凌暗谍的两个组至少绝大部分人都除掉了。个别几个,因为藏得更深躲了过去,但西凌要靠这么点人再能掌握整个丹阳的动向却是白日做梦了。而对于春南一系的暗谍,聂锐现在更是下手不留情。现在东平和春南虽然名以上是盟友,但这个所谓的盟友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民间的商贸往来自然还是繁茂的,但军事和技术上却再也没有互通有无的交流了。敏感的军用品,也都全面停止向春南的销售。春南现在甚至和老对手西凌眉来眼去,因为东平的巨大压力,很有些要联手的意思,虽然聂锐对此探察得不算清楚,但看两国边境上的一些情况,也就心知肚明了。对春南暗谍,聂锐更加恼恨,那位混进了东平社交圈的公子哥,一路查下去之后发现那家伙现在已经回到了余杭。没几天,那个暗谍就在自家宅子里被刺身亡。对在丹阳和其他城市的那些已经掌握身份的春南暗谍,一个不留全部清楚干净。甚至于对那些准备逃跑的暗谍,聂锐一个个点名追杀。有一个颇有身份的商家,准备躲入金谷园,找春南使节为自己求情开脱。没想到聂锐直接在金谷园门口将其击杀。这下子可是将春南使节气得不行。
对于东平来说,这是一次再明显不过的表态了:春南要是再闲得慌没事找事,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而当消息传到余杭,余杭唯有以一片沉默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