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玮哉倒是有些兴致盎然,春南这套极为重视仪态的贵族教育怎比得当初在丹阳,什么都有得玩来的开心?他现在也不算是小孩子了,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而长年春南式的贵族教育,则让他将许多情绪压抑在心底。表面上,他只不过对侍卫说了一声:“倒是真有许久没见过叶经略了,这攻辽之战,应是有许多有趣的地方,到时候倒是可以当面讨教一番。”这也算是得体。谈玮哉倒是不在乎是不是要回丹阳,在他看来,丹阳恐怕要比余杭好得太多了。
从丹阳出发之后,叶韬一点都不着急。在他看来,让春南那些家伙多发愁几天也没什么不好。另外,他的主要职责可不仅仅是把常菱和谈玮哉带回丹阳,一路上要经过许多地方,有的地点在秘密囤积粮食、军械、弹药等等,而有的地方则是大军驻扎,正在进行着艰苦的训练。叶韬一路上正好可以巡视一番,了解一下东平的战争准备情况。哪怕知道叶韬仅仅是路过,沿途的地方士绅商家都会想方设法来接近,但除非真的是在观赏风光的时候偶遇,不然,叶韬对这类社交活动,是敬谢不敏的。
虽然拖拖拉拉地行进,但距离边界终于也只有一天路程了。过了边界之后要行进至少两个多时辰才能安顿下来,叶韬决定还是等明天一早再通关比较闲适一些。之前,自然可以将队伍分成前导队和主队,但到了春南境内,这么安排就略有些不妥了,容易给人散漫的印象,也不利于队伍保持一致,有充分的安全保障。
毕竟是处于两国最主要地面商路上,边界这边的驿站虽然肯定说不上有多豪华,但设施也很完备。驿站的维护和运营,现在可是一些官员考绩的标准之一。而在驿站对面,一家颇有规模的如家连锁客栈可是虎视眈眈得很呢。哪怕是官员出行,现在也可以选择驿站之外的地方,同样可以予以费用报销,这招当初可是让驿站系统的负责人急的跳脚,后来索性全面向如家连锁客栈学习,并大大加强了在驿站进行官文传递和其他服务的功能,才让驿站系统的经营稳定了下来,经过几年精耕细作,驿站已经成为直属户部的诸多“国有企业”中,盈利性很不错的一家。叶韬这一行接近两千人,几乎占据了整个驿站。一些人还不得不安排到对面的如家客栈里去。在顶层的露台上眺望不远处的市集,叶韬觉得有点奇怪。
“你去问问,市集那边怎么了?”叶韬吩咐道。
金泽去转了一圈,马上来回报说:“大人,贤越行在脱手一批东西。我去问了问,老板说他交了固定的关税之后,到那边的镇子里休息,到了第二天,就有当地的官员和军人跑来要收第二茬的税。他们还听闻说,最近一段时间,春南各地驻军和地方官,找商队打秋风的事情屡有发生,他这批货就算运到了地头,恐怕也挣不到钱了。索性拉回来就地出手,给那些有实力的商业协会。”
“有实力?”叶韬皱了皱眉头。
“人多的,护卫力量强的,有后台靠山的……地方驻军未必敢骚扰。比如说,极为阁部大臣的条子,两位王子批的路引什么的,好像都很管用。”金泽不以为然地说。
“你把他们手里的东西都买下来。”叶韬冷冷地说:“连车队和旗帜什么的都买下来。分两百人,易装为商队先行出发。给我把情况摸清楚了。有勒索敲诈行为的,作为盗匪处理。你看着办,我给你兜着。”
金泽嘿嘿一笑,叶韬对这种情况显然是不太满意了。两国结盟之后最初达成的协议里就有关于商队税制的条款,除了关税和在各地进行销售时候的交易税,其他一切税收两国互免。一切加派,商队都可以拒绝缴纳。这些条文,在东平执行得非常彻底。尤其是东平的军队是绝不会捞过界去找商旅麻烦的。但在春南,前几年还好,现在东平的军事顾问们回国久矣,两国的关系也有些复杂暧昧,春南的地方驻军和当地官府,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对于诸多东平商家来说,真要是严词拒绝了这些沿途的勒索,恐怕遇到的麻烦更多。有些商家在春南寻找保护伞,每年交上一笔钱,倒是可以免去很多麻烦。有些则索性不跑陆路了,转而和海商合作。但对一些没有渠道门路的中小型商家来说,这日子可就越来越痛苦了。
金泽自然是领会了叶韬的潜台词,也不觉得自己带人去装就能装得像商队,索性和贤越行的老板打了个商量,让他带着一百五十名精锐护卫作为商队护卫化妆加入。为了不让商队的规模看起来奇怪,金泽在当地朝着其他商家收购了一大批的货物。金泽在东平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而商家们知道是叶经略在做这些事情,更是乐于效劳。如果能解决沿途的麻烦,哪怕让当时在驿站这边的所有商家把手里的货物全部拿出来都没问题,更别说金泽还是取了出厂价和销售价格的平均数付钱的。
贤越行又来了?春南边关的官员们倒是很无所谓,看商队的规模,大概是回去补了货再来的吧,量够大的话,赚头还是不错的。办完了手续,金泽就带领着商队进入了春南。是夜,号称连夜赶路追上浪费时间的商队,就歼灭了一支三百余人的“盗匪”。
“什么?”听说手下一支队伍傍晚出去,结果一支没有回来,刚刚回到营地的毛永明有些错愕。“没回来?怎么会的?”
“早上才听弟兄们说起这事,我让林麻子去找人了。”毛永明的副将梁蓬满不在乎地说。在他看来,多数是带兵的校尉跑去哪里玩了。反正长官可以花天酒地,下面的弟兄好歹是可以吃饱喝足的,这种事情也不值得太过较真。
忽然,一个军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将军,大事不好了……江校尉的那队人马,被人被灭了……尸体都堆了大路了。”
什么?不声不响地灭了自己一标人马,一个都跑不回来报信?这到底是什么来头?而既然敢对春南正规军动手,后台什么的倒是不用多想,肯定是极为强大的。可欺负到自己头上来,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好歹统带着七千多人马呢。
“走,留一千弟兄看着营地,其他人,跟我去看看。”
五千多人马用了小半个时辰集结完毕,又行军一个时辰来到了事发地点的时候。商队自然已经走了,但仔细询问之下,毛永明却也从当地人嘴里问了出来,昨天这个时间里,过去的只有一支东平商队。这可让毛永明火冒三丈?东平商队,你当我们春南军队是假的?
可是当他们追上了贤越行的商队的时候却不免有些纳闷。贤越行的商队,现在正和叶韬的队伍一前一后,差不多速度在前进着。看两边的护卫之间的那种气氛,显然关系不错。这下子毛永明可傻眼了?怎么办?让他在叶韬面前去为难一支东平的商队?毛永明可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胆子。
“将军,去问问总没事啊……要是真是动了我们的人,这道理总不能在他们那边吧?而且,这可是在我春南的地头上,要是不闻不问,这以后……”梁蓬提醒道。
毛永明一想也是,他咬了咬牙,吩咐道:“大队在这里停留,梁蓬,你跟我上去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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