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出来的契丹精骑并没有愚笨到家,他们在看到大同军步军已经布置好的偃月阵后,就立即意识到不好,为首的契丹军将立即喝令大军停止进行。只不过他们攻势太猛,骤然之间却是不可避免冲进大同军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在付出百十人的死伤的代价后,他们成功奔离了大同军的射杀范围。
但是这群契丹精骑并未就此离去,而是隔着一两里的距离,结成军阵,对大同军虎视眈眈。只不过在丈量双方的实力后,这批契丹精骑明智的没有选择继续进攻,但要他们就此离去,却叫吃了亏了和眼见同袍伤亡惨重的他们极度不甘心,因是他们就逗留在大同军军阵前,既不肯退却,又不前行。
在归至偃月阵后,李从璟就从战马上下来,做到阵后临时搭建的一座并不高大,但却勉强够用的望楼上,观察桑亁关外的局势。
李从璟方才的冲营之举,或者说探营之举,最先的打算,是试一试耶律敌烈挚亲自坐镇指挥下的契丹军,战力如何,所以他将自己送到契丹大军面前,让他们对自己出手。这就好比,两个势均力敌的拳手,在正式全力相搏前,会谨慎的跳进对方的攻击范围,刻意去挨对方一拳,再立即跳出来,为的,就是试探对方的拳脚力道,为接下来的战术、打法、进攻节奏的安排提供依据。
李从璟虽然早已打定隔着一段距离在契丹军阵后方扎营,但仍旧初至此地便带领马军冲向敌阵,也是如此打算。
有耶律敌烈亲自坐镇的契丹大军,战力如何,这个问题,没有量化的标准,但经过李从璟方才一役,对张大千等大同军诸将而言,至少在以劣势兵力与之对阵时,不会再有惧怕、顾虑,行动起来也不会束手束脚。
如此看来,李从璟方才这一阵,打得很有必要,也很有意义。
张大千笑道:“看来耶律敌烈也并非如传言中那般厉害,今次与之对阵,我等与之交手,未尝没有胜算。”
有一位大同军将领也笑着接话道:“耶律敌烈是否如传言中那般厉害,那可得看他面对是怎样的对手,若是李将军出阵,纵然耶律敌烈有百战百胜的威名,那也是如同镜花水月一般!”
军中汉子说话直接,连拍马屁都拍得这么露骨,这让即便是已经习惯被人称赞的李从璟,都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当然,若是换个角度来看,这位大同军将领并非是有意拍马屁,而是肺腑之言。如此一想,李从璟果然不再感到羞涩,对对方话中的钦佩之意,也能坦然受之了。
张大千指着阵前一两里外停留的契丹骑兵,不屑的努努嘴,“一大帮真刀真-枪的爷们儿,停在阵前,战又不敢战,退又不能退,如此进退失据,看着让人心烦!”
话虽如此,张大千却没有请求出战,去将这帮碍眼的契丹马军轰走,毕竟大同军兵力不占优势,现在以偃月阵相待,足能保证一时无虞,但要真说去击败耶律敌烈,即便现下全军士气高昂,张大千等人感觉良好,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看了片刻,李从璟不再在望楼上干站着。契丹军队桑亁关的进攻虽然不曾停歇,还在继续,但明显势头弱了许多,倒是桑亁关上的守军,见到骤然出现的大同军,本就已经士气振奋,又眼见李从璟戏耍了契丹大军一阵,无不激昂奋然,战斗凭空提升许多,反击倒是愈发有力了。
走下望楼,李从璟对跟在身后的大同军主将吩咐道:“传令下去,将士轮番歇息、进餐,准备就地打造营地。”此地距离契丹军阵十来里,有足够的战略缓冲地带,无论是支援桑亁关,还是面对契丹大军反扑,选择固守、撤退,都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张大千等人轰然应诺,那些将校自去各自本部,将李从璟的命令下传。
面对契丹三倍于己的强敌,面对名声赫赫的契丹北院夷离堇耶律敌烈,大同军将士们没有丝毫局促、胆怯,俱都神色自然的轮值、进餐,有条不紊的准备各项事务,一片自信、勃发之象。
很难想象,这支军队,在前不久与耶律雉的对阵中,差些全军覆没,其后更是奔逃如丧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