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一架木车上,拿起上面的劲弩,拉弦置矢,平举向前。
契丹援军已冲至近前。
眯眼瞄准,孟平邪魅一笑,“就像现在这样!”
话音落下,他扣动扳机,利箭飞射而出,破空数百步,迎面射中一名契丹骑士面颊。那骑士如撞巨钟,脑袋轰然后仰,带着身子飞离马背!
杨重霸随即拔刀,发出一声大喝,“三百步,臂张弓,放!”
弦响如闷雷,重矢齐射而出。
......
“幽州军甲厚箭利,远胜我军,也胜过契丹军,昨日之战,之所以能迅速正面破敌,主要原因,就是依仗幽州军的不俗军备。现在有孟平将军堵住山口,契丹援军必不能突破防线,如此我等可以放手聚歼道中契丹贼子了。”道口-交战声响起,大明邢却不再担忧,欣慰的说道。
大明邢信心倍增,李绍城却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摇头道:“幽州军虽然军备不凡,但比之耶律阿保机的亲军司近部,也只是略胜一筹而已,不说一边倒的碾压,连完胜都谈不上。孟平将军固然能把守道口一时,却不可长久,只是权宜之计,指望以此破局,难得很。”
世间军队,主帅亲军常为精锐,固然因其将士骁勇善战,纪律严明,但其军备比寻常军队要好,却也是其之所以能战的重要原因。耶律阿保机的亲军,战力冠绝契丹,装备何尝不是如此?
局势不利,孟平方才所言,半虚半实,重在稳定军心、鼓舞士气罢了。
一席话将大明邢落回肚子的心,又提了起来,“内外交战,如之奈何?”
道中的契丹军,听到援军的动静,在将官们的呼喝声中,士气渐涨。
联军的困境,是此时退不出去。将士已与契丹军混战在一处,无法脱身,要全身而退,只能是全歼道中敌军。而要达到这个目的,还需要一些时间。依照李绍城的推测,孟平是支撑不到那个时候的。
毕竟他面对的是司近部,而且以少敌多。
作为耶律阿保机的核心军事力量,平日戍卫都城,司近部可是有战士两万!
李绍城也无法回答大明邢。眼前的局势其实很明朗,他手中的力量已经全部投进战场,要想打破僵局,必须要有生力军投入。否则,他只能坐看大军军败!
然而生力军在何处?
李绍城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大明邢略加思索,也知道要胜眼前战局,仅凭拼命断无可能,必须依靠生力军,但他也不知何来生力军,所以脸色有些难看。
一咬牙,须发已是花白的大明邢横下心,向李绍城一抱拳,果决道:“李将军,战局僵持至此,要想取胜,已别无它途,无非拼命而已!你且在此坐镇全局,老夫便不信,不能速战破了这些契丹贼子的阵!”
说罢,不等李绍城劝阻,转身下山,杀入战场。
同是大将,李绍城昨日能带百战军正面破阵,取得大胜,今日战局胶着,他便不能领军向前,为大军挣得一份胜利?
是他不如李绍城,还是渤海军不如百战军?无论哪样,戎马一生的大明邢,都不会甘愿自认不如!且百战军是客军,是来帮助渤海存国的,作为这个国家的主人,他大明邢真就无能至此,只能靠友军取胜,只能在旁掠阵,不能为家国抛头颅洒热血,实实在在立一份功劳?
这些问题,在大明邢胸中冲撞。
寒风不冷,李绍城默然目送大明邢步入战场,嘶吼着奋然拼杀,背-景毅然决然。他看到将军未老,鲜血染红长刀。
那是一个老将的尊严。
不惜战死,也要维护的尊严。
这不是李绍城第一回见到这样的老将,李存审也是这般。只不过李存审比大明邢幸运,他已无需亲自征战,更无须以白须白发之身,披挂厮杀于阵前。因为有一个能当大任的后辈,接过了他手中的马槊。
李绍城不信,他不信那个接过了李存审手中马槊,担当起护边击贼重担的家伙,会任由大军迈向万劫不复之地,任由局势成为死局不可逆转。
李绍城相信他会来,一定会来。
“报!”
一名传令兵风一般冲上来,在李绍城面前半跪,神色激动难耐,“报副帅!山外契丹援军,退了!”
“契丹援军退了?!”这样的意外让李绍城怔了怔,不过他立马又释然,并且露出一个难见的笑容。因为他少有笑意,所以但凡他笑的时候,便是发自真心,他呢喃道:“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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