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多久,皇甫麟便来报,孟知祥的护卫带着一帮悍卒前来支援,城头又陷入了鏖战。
冯道等方才建议李从璟派遣预备队的文官,都羞愧的低下头不敢再说话,冯道更是连连告罪,面色难得的通红一片。或许这个时候,这位自以为对战争已经很通晓的文官,才知道战争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候立在一旁的第五姑娘看到冯道这番模样,被逗得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李从璟却已站起身来,夕阳下他抬起了手,双眸闪过一抹精光,“传令孟平,倾尽兵力赶赴西城墙,助李从璋破城!”
此令一下,李从璟身上都是昂然之色。
他知道,今日这一战的胜负手到了。
攻打西城墙的李从璋所部飞云军,的确是禁军中战力最弱的,所以孟知祥布置在西城墙的贼军战力也最弱,但这个情况无论是孟知祥,还是李从璟,都看得清楚。
也就是说,西城墙有可能被当成突破点。毕竟李从璟手里掌握的兵力,并没有在一开始尽数丢出去。为预防李从璟突然遣精锐去西城墙,孟知祥也极有可能留了预备队,等着在李从璟增兵西城墙的时候,给予其迎头一击。
李从璟等的,就是孟知祥先调遣这支预备队。
而皇甫麟在北城墙的奋战,以及支援的百战军千员精兵,让北城墙眼看着就要被攻下,此时孟知祥或许认为李从璟已将预备队都投入到了北城墙,又或许迫于时势不得不增援,无论如何,他动用了预备队去北城墙。
闻听孟知祥的护卫都出动了,李从璟便知孟知祥再无后手。
令孟平倾尽全力攻打西城墙,也就成了必然。
孟平增援西城墙后,西城墙的激战声陡然大增,李从璟凝神听了半响,脸上渐渐露出笑意来。
闻弦声能知雅意,听金戈也能知战局。
然而,李从璟脸上的微笑忽然僵固。
他听到一声惊雷般的巨响,似乎连望楼都跟着震了一下。
转过头,李从璟果然看到北城墙塌陷了一段下去,烟尘滚滚而起。
彼处地底下的将士,终于挖塌了城脚!
欢呼声与大为一振的喊杀声紧接着响起,龙骧军争先恐后从城墙塌陷处冲进城去!夕阳下,将士们的身形披上了金光,犹如天兵下凡。
精骑从北城墙奔驰而出,当头几骑直向望楼驰来,其他骑兵则分成数批,分别奔向其它地方,铁蹄扬尘,他们身影快意,无不纵声大喊:“北城墙塌陷,龙骧军入城!”
“北城墙塌陷,龙骧军入城!”
“北城墙塌陷,龙骧军入城!”
“北城墙塌陷,龙骧军入城!”
报捷声传变战场,它宣告了王师的重要突破,也宣告了贼军的即将败亡,受此喜讯激励,各处战场的禁军将士无不声势大振,而城头的贼军则是气势一泻千里。
这实在是李从璟今日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回头对众人道:“想不到,这头功还是叫皇甫麟抢了去。”
不等众人奉上谄媚声,又有奔向望楼与四面战场的精骑大喊:“东城墙城门已破,横冲军攻入城中!”
若说先前龙骧军的骑兵是在大喊,他们则是用吼的了,摆明了是要与龙骧军争个高下先后。
“横冲军也不错,不过到底是晚了一步,可惜......”李从璟摇头晃脑,啧啧叹道。
望楼上顿时活跃起来,参谋处幕僚与一众文官,无不相互庆贺,看着他们几乎又蹦又跳、与孩童无异的模样,李从璟很担心望楼会被他震倒。
冯道感慨道:“孟老贼终于是走到末路了......万余贼兵,四千老卒,能把城池守到这个份上,倒也亏得他韧性十足......”
正面带微笑摇动折扇的莫离,听罢冯道的话,却是冷笑一声,“战事历经半月,难道时至今日冯公还以为,孟贼城中的老卒只有四千?”
“这......”冯道讶然失语。
“老贼在东阳都能藏兵,何况是成都?这不足为奇。”李从璟过来拉上莫离,“要知老贼在城中藏了多少老卒,你我进城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