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当下一样。
但刘细细知道,这一回,她恐怕回不去了。
她恐怕再也不能个熟悉而疏远的身影。
长剑早已折断,不知丢在了何处,被鲜血染红的双手只能紧握那支一直陪伴她的梆笛,让她更有勇气去面对眼前似乎无穷无尽的杀手。
黑衣杀手。
青衣衙门的黑衣杀手。
一路且战且逃,已经让刘细细遍体鳞伤,流失的鲜血持续带走她周身的力量,这不仅让她动作更慢,也让她的眼线模糊思维迟钝。
此时此刻她脑中能记住的东西已经不多,除却那个遥远的消瘦身影,便只有保护身旁那名女子的使命。
被追杀是从何时开始的?刘细细已经记不大清。作为此番孟延意外出的护卫,她们早先的行程一直平淡无奇,虽然孟延意一直在顺江探查走访,摆明了是要寻找她那早已不知所踪的父亲,刘细细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重视的地方。
直到今日,当刘细细察觉到路边的危险时,已经来不及挽救什么,只能护着孟延意逃亡。
附近的军情处据点刘细细早已记在脑海里,但她不知道还能不能赶过去,因为对手着重封锁了通向那些方向的道路,她们早已换了几次方向。
终于,连孟延意在内,身旁已经只剩下四个人,当伤势最重的军情处锐士提出要留下断后时,刘细细拉住了她,摇头时脸上满是悲戚之色,“走不掉了。”
的确,身处田垄阡陌中的她们,已能透过茶树方赶来堵截的黑衣影子。前有拦截,后有追兵,他们这几个人太渺小了些,已是插翅难逃。
鲜血顺着手臂淌上梆笛,沿着笛孔侵满笛身,又从笛身滴落到地上,刘细细来到孟延意面前,她发现面前这个应该说是很苦命的女子,细汗如织的脸上并没有太惊慌神色,她歉然道:“此番护不了你了,别怪我们。”
尘土早已布满原本秀丽的衣衫,夹杂着触目惊心的血迹,狼狈不堪的孟延意笑容凄婉,“不怪你们,你们已经尽力了,无论如何,我都该感谢你们。”说罢这话,孟延意竟然真的弯身行礼。
刘细细没托大受孟延意这礼,她扶起孟延意颤抖的臂膀,脸上忽然涌现出决绝之色,招呼身旁的同伴道:“脱下她的外衣,给我换上!”
“都头......”同伴哪里不知刘细细的用意,不禁色变。
孟延意慢了一拍,却也及时反应过来,连忙抱着身子后退,“这不行,绝对不行......”
“还愣着作甚,这是军令!”刘细细已经开始除去自己的衣衫。
任凭孟延意如何挣扎,也摆不脱两名锐士有力的手,她双目含泪,哀求的朝刘细细道:“刘都头,你不能这样做,不能......”
三下五除二将衣衫调换,刘细细不由分说,将不住摇头的孟延意塞进一丛茂密的茶树里,“你躲在这里,待他们追我们过去之后再出来,你顺着田边道路一直往西走,三四十里之外会有一座小镇,彼此有我们的据点,到了那里你便安全了。”
被塞进树堆里的孟延意楚楚可怜的蹲着,挣扎的动作使得树梢划破了她的脸庞,血珠不时涌现出来,如墨水一样染在她脸上。
刘细细重新握紧梆笛,忽然笑了,“你没有想过逃走,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好好活着。”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刘细细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围有刹那间的安静,日暮拥抱了大地,黑暗中孟延意用双手拼命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眼泪从指缝间掠下,如溪水流淌,她举目四望,忽然觉得分外无助。这个世界是那样广阔浩大,而她是那样娇弱渺小,哪怕下一刻被黑暗吞噬,都惊不起丝毫波澜。
......
孟延意拨开枝梢,小心翼翼探出头来四处张望,在确定周围无人之后挪出身子,在月光下迈开双腿跌跌撞撞的奔跑,犹如一只受伤的野兔。
但应该没有这样的野兔,野兔不会在奔跑中接二连三的摔跟头。
当孟延意最后一次摔倒之后又立马爬起来,倔强的还想再往前跑时,她站在她面前的一个长发身影,那个曼妙的身姿,在此刻竟然如同山岳一般难以跨越。
“哟,这不是孟小娘子么,这般着急是要去哪儿?月下出逃,莫不是要去会情郎,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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