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且归驿站。”李从璟朝大道上望了一眼,瞧见了耶律德光,眼中含笑对众人坐了一个请的手势,当先往驿站行去,莫离、杜千书、桃夭夭紧随其后。
耶律德光带的人并不多,左右不能在此对李从璟如何,带的人多了反倒显得势弱,如今尚且还在自家地盘,若都要带上千军万马,他日岂非不敢入大唐与李从璟一见?他当然不会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远远望见李从璟等人进了驿站,耶律德光遂在驿站前停住马。高居马背之上,耶律德光睥睨左右,用契丹话呼喝道:“李从璟何在?”
话出口,却无人来应,场面上静的出奇,落针可闻,此情此景,倍显尴尬。耶律德光心中恼怒,不待发火,即已发现近旁一个契丹人也没有,肃立在前者,皆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唐人甲士。
耶律德光望着驿站大门,心头不舒服到了极点,好在四周并无血腥味与交战痕迹,此处的契丹人应该没有被屠戮,怕是接到了某项命令撤离——不消说,这个命令,黄龙府除了他本人,只有述律平能下。谁叫他来的急,倒是没有向述律平询问此中细节。
耶律德光索性不再多问,下马就朝驿站中闯,孰料那肃立门前的唐军甲士,竟是伸手拦住了他,脸上挂着不可侵犯的神色,冷声喝问:“来者何人?”
耶律德光大感受辱,黄龙府本是他的辖地,李从璟来者是客,如今竟是这般反客为主之态,怎能让人不恼?他耶律德光来此,竟然还要被阻拦盘问!他身后的亲卫顿时怒不可遏,纷纷上前,欲要抽刀强闯。
这边厢,契丹战士抽刀动作刚出,唐军甲士同样横刀出鞘三分,双方剑拔弩张,谁也不肯让谁一分。
好在耶律德光也并非等闲之辈,他制止了亲卫的异动,稳住了心境,在门前冷声道:“堂堂大唐秦王,竟然也使这般小伎俩来恶心于我,不觉得跌份吗?”这话,他却是用汉话向门内说的。
孟松柏适时出现在门内,看了耶律德光一眼,“既是贵使来了,便请进来罢!”说着,侧身相让。
耶律德光不动神色迈步进门,他的亲卫也随之而来,孟松柏在前领路。直到后院,但见院中有一石桌,在桌前安坐的,不是李从璟却又是谁?耶律德光示意亲卫停步,自己走上前来,略一见礼,即道:“李从璟,好久不见!”
“耶律德光,别来无恙?”李从璟微笑回应,示意耶律德光入座,手上为对方倒上一盏茶,请耶律德光品鉴。
耶律德光既不担心茶水有异,也不跟李从璟客气,大马金刀落座,抄起茶碗浅饮一口,算是全了礼节,随即不紧不慢道:“你倒是客气。”
“待客之道,理应如此。”李从璟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这是大契丹国黄龙府,在这里,我才是主人。”耶律德光看着李从璟,纠正他方才的话。
李从璟笑容不变,音调也没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耶律德光嗤笑一声,“阁下的胃口倒是大得很,却也不怕撑破了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