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把摇曳的火光前看到耶律敏的时候,武侯铺士卒们还没来得及惊异,即已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现场的场景委实太诡异了些,而耶律敏那冰冷睥睨的眼神,更是如同即将大开杀戒的百兽之王一般,令群兽颤栗。?? ?壹看书
没有人知道,独自在车厢里面对一具面色狰狞、渐渐冰冷的尸体时,耶律敏的心绪经历了怎样的历程,但在鬼门关进出的体验绝不会让人心情愉悦,在西楼这座好比契丹心脏的城池中,拥有契丹公主和北院宰相双重身份的耶律敏,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这是乱世,没有人能远离战争,哪怕是高居庙堂的权贵,也不止是谋划国事或是玩弄阴谋诡计,任何人都有可能会死在刀兵之下,在任何时候,任何一个看似平静、实则隐藏了无数不为人知杀机的地方。
争夺,是活在乱世里的人必须时时铭记的东西。
活命要靠争,富贵要靠争,权力要靠争,志向更要靠争——并且是以残酷的方式。
既然要争,就要放手去争。在这样的世道,谁也别逼谁,因为没人经得起逼迫,狗急跳墙,兔急咬人,谁也不必怕了谁,既然活命都成了一种奢侈,谁也不比谁更有底线。
天色在缓缓放亮,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不仅是负责西楼治安的戍卫军队铁卫部将士,还有宰相府的护卫、家丁,以及附近的居民——其中也有一些官吏,俱都聚集过来,那些武侯铺的士卒是最为惶恐的,因为他们深知他们今夜出了多大纰漏。
他们想要去向宰相赔罪,因为他们深知这位宰相多年来素有仁爱随和之名,想必不会太过责怪他们,毕竟这样的事谁也无法预料,武侯铺虽然有责任,但未必真要获太大罪。?
然而事实是,他们连耶律敏的面都没能见到,那些宰相府的护卫家丁,也不知得了怎样的命令,面色冰冷的将他们挡在一边,不仅不给通报,有个武侯铺士卒因为声音大了些,便被打得满地找牙。
更令围观者不解的是,耶律敏此时既没有回府,也没有去宫城,而是就在马车旁稳稳坐了下来,连同地上的血迹、尸体,也不准有人去清理。这样奇怪的行为,就像是要更多人见到这幅场景一样,而至于她这样做的目的,暂时还无从得知。
当闻讯的西楼尹和铁卫部主将先后赶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此地早已给围观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两人令部属好不容易清理出一条通道,就看到人群中央,那辆布满血迹的马车旁,耶律敏正站了起来。
——也亏的是上朝途中马车走得并不快,在车夫死了之后,马车很快就被护卫拉停下来,若是飞奔中的马车,少不得要落一个马仰车翻的局面。
在耶律敏站起身后,众人清楚的看到,平日里平易近人的宰相,此时脸上写满生人勿近,她看也不看西楼尹和铁卫部大将一眼,冷冷走到那些武侯铺士卒面前,寒声问:“你们便是职司此地治安的武侯铺士卒?”
领头士卒连忙率部上前来拜倒,慌忙道:“正是卑职等......”
不等他说出请罪的话,耶律敏毫无感**彩的声音再度响起,“因你失职,致使宰相遇刺,该当何罪?”
“请宰相大人恕罪......”领头士卒心头暗暗叫苦,连忙谢罪。?
“食国家俸禄,而不能为国家效力,护卫西楼重地,却使刺客横行街市,以至能刺杀当朝宰相——如你等这般无能之辈,国家要之何用?今日你等既有此错此罪,当斩不赦!”说罢,耶律敏眼中杀意迸射,竟是果决道:“来人,斩!”
她的府邸护卫们闻令,立即大步上前,他们本已恼怒这些人不作为,使得自家主人差些丧命,此时半分犹豫也没有,抽刀斩下,毫不拖沓。那些武侯铺士卒,听了耶律敏的话,无不震惊抬头相望,似乎还不能相信这位仁慈的宰相,竟然不给半分余地,当街就要将他们杀了。
然而,迎面斩下的利刃,没有给他们太多怀疑的时间。
刹那间,刀光闪过,十多颗人头齐齐落地。
脑袋滚落一旁,无头尸体僵硬的倒在街面上,喷涌的鲜血如同溪流,瞬间染红了大片街面。这血腥的一幕立即震惊了围观者,几乎全部的人莫不愕然后退,眼中写满慌乱与不可思议。
街面上顿时寂静无声,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耶律敏抬头向西楼尹与铁卫部大将看来,神色冷漠,就像她方才并没有下令杀人,面前也没有十数具无头尸体还在流血一样,“两位可算来了,今日之事,两位有何说辞?”
西楼尹与铁卫部大将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恐惧之色,面前血腥的一幕已在他们心中惊起巨大波澜,他们都意识到,这位先前似乎只会以德服人、以理服人的宰相,这位曾今刁蛮的公主,今日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下官失职......”
“末将领罪......”
此时两人还能说什么,立即相拜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