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心腹错愕不已。
“本相在西楼为官,这是不假。”耶律敏看向屋外,“但是,本相不是他耶律德光的臣!便是做臣,也是做大唐的臣!”
耶律敏看向心腹,“你可记住了?”
“是,下官......记住了!”
耶律敏站起身,对房中诸人道:“你们都给本相记住,契丹想要繁盛,想要繁盛的长久,靠的不是劫掠,不是吞并其它部族,而是好生放牧、好生耕作,好生经营我们自个儿的家园,去与他族、他国的人互通有无。战争来来去去,只会让更多人流血牺牲,而劫掠得来的财富却不足以受用三年。唯有靠双手劳作,才能真正实现家富民足,经久不衰。而这些,只有大唐能够帮助我们。”
“做大唐的臣子,学习大唐的文明,这是智慧,更是你我的荣耀!”
耶律敏的话受到众人的俯首称是。
这本不是什么难懂的言论,契丹自耶律阿保机立国开始,不就一直在搬用大唐的制度,学习大唐的文化,还兴建孔庙吗?只不过那时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要去做大唐的臣子,要去以成为唐人为荣。
而现在,耶律敏带他们走上了这条路。
“宰相大人......”心腹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耶律敏道。
“是......听说饶州五万驻军悉数去拦截唐军北上,也不知秦王殿下能否成功抵达西楼......若是秦王殿下来不成......这些时日,城中那些耶律倍的势力与城外的耶律德光,可是一直在施压......宰相大人日夜辛劳,下官们心里都明白,其实宰相大人身上的压力比谁都大,毕竟西楼城这么大,人心复杂,如今城外又在激战......”
耶律敏摆摆手,示意心腹不必再说。
这些时日她受的苦,她背负的压力,只有她自己知晓。
旁人是怎么说她的?与耶律德光狼狈为奸的逆臣,待价而沽损公肥私的投机者,吃了失心丸得了失心疯一心把持权柄的奸臣......
莫说那些皇权派、耶律德光派的人,便是亲唐派的有些人,在此时都对她有各种看法。在这种情况下,以一己之力稳住一座城池,是何等艰难。
但她从未有过动摇。
因为那人在南下的时候,对她说过,他一定会来。
耶律敏看向屋外的天空,静静站了许久,不知何时,她脸上荡漾开一圈动人的光辉,然后左右的人都听到她在轻声呢喃:“他会来的......一定会来!”
“宰相大人,大人!”把守府门的卫士急匆匆跑进来,如同身后有恶犬追赶一般,连兜鍪都跑歪了,他人还没到,声音就已先传了过来,“来了,来了!”
耶律敏身子骤然一僵。
护卫扑倒在前,指着城外的方向,欣喜若狂,“唐军来了,他们来了!宰相大人,他们来了!”
终于来了么......
耶律敏松了口气,心头一直绷紧的弦刹那间松了,就好像天在这时塌下来,也不必只靠她一个人来强撑着。
疲惫至极的她身子一软,晕倒了下去。
“宰相大人......”
“宰相大人......”
......
“耶律敏到底想干什么,朕的使臣已经入城了好几拨,时间都过了这几日,如今两军都开始交战了,她为何还不派遣大军来助战?她为何还不派军攻打耶律德光?她在等什么!”
营帐中耶律倍愤怒的咆哮,将所有能看到的物件全都摔了个粉碎。
“耶律德光这狗贼,竟敢真起兵来攻西楼,简直不当人子,不当人子!朕一定要将他千刀凌迟,朕一定要吃他的肉、饮他的血!”
“都是一帮逆臣贼子,全都是逆臣贼子!”耶律倍满面通红,如同受伤发狂的猛兽。
“皇上,皇上消消气,万万不可伤了身子。”旁边的大臣拼命相劝,“耶律德光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消几日就会被我军击溃。宰相大人想必也只是在观察时机,不日定会出兵的,皇上勿忧!”
耶律倍好不容易平复了怒气,眼看帐中已经没什么东西可摔,他也就坐了下来。暗暗一想,耶律倍也知道此时不应这般失态,否则必定影响军心,左右不过是一帮贼臣,他相信耶律德光翻不了天。
“报!皇上!唐军,唐军来了!”
“甚么......你说甚么?”耶律倍一时没反应过来。
“唐军......唐朝李从璟,率唐军来了......”
“耶律敌烈呢?饶州五万大军呢?”
“败......败回饶州了。”
“我去-你-妈-的!”耶律倍一跃而起,抽出宝刀,对着营帐就是一阵猛砍,一边砍一边骂,状若疯癫。
......
“战况很是激烈啊!”
大军之前,李从璟青衫骏马,眺望了一番战场,啧啧赞叹。
“耶律倍恨极了耶律德光,当然会下死手。那耶律德光进不了西楼,也知道自个儿是背水一战,自然不会留余力。”杜千书嘿然道。
李彦超观察半响,笑容揶揄,“势均力敌,势均力敌,谁胜谁负不好说,不好说啊!”
“扎营吧。”李从璟收回目光。
“是,殿下。”李彦超抱拳,想了想,又问:“殿下还有甚么吩咐?”
李从璟甩了甩马鞭,笑了两声,“派人去问问耶律倍、耶律德光,孤王已经到了,身为臣子,此时不来跪迎,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