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无论是他守得灵州不失,还是李彦超顺利进军河、鄯,皆因他准备日久。李从璟知异族犯边,而不曾仓促发军,能在洛阳有条不紊调度军力、物资,保证各项准备都齐全,就是因为有李绍城在。
末了,李绍城接话道:“有陛下在,大军该强,大唐该兴!”
高审思肃然颔首,“的确如此!”
一顿饭还未吃完,李绍城接到禀报,原来是杨光远所部败归的部曲,被城上将士看见了,这令李绍城精神一震。不等他如何高兴,又有人来报,说是禁军信使已至,通报了温池大捷,与朝廷禁军即将到来的消息。
李绍城如见雨后天晴,顿时精神万分,而这时,城池内外,已是呼声震天,想必是消息被不失时机散布开来,眼见高审思与众人兴奋难当,耳闻城中山呼海啸之声,他猛然醒悟过来,不是大军该强、大唐该兴,而是大军已强、大唐已兴!
......
城外联军营地。
杜论禄加来到药罗葛狄银帐中,相与密谈。
“唐军攻占温池、安乐,不日就将抵达灵州城,对方来势汹汹,你我不能不防,得拿出对策来才是。”杜论禄加坐下之后,就颇显急切的对药罗葛狄银说道,他平素虽然学人做出一副不温不火、不见深浅的笑眯眯模样,实则并没有那份修身养性的功夫,真遇到事就露出了马脚。
药罗葛狄银虽然平素看似盛气凌人,但那不过是示强谋利的需要,实则心性要沉稳得多,他不骄不躁的说道:“你我坐拥数万兵马,只要彼此齐心,便能进能退,有甚么好担心的?此番进入灵州,时至今日,大军上下已经掳得颇多财货人丁,并不算亏。”
杜论禄加没想到对方的心这样宽,有些发怔,他这才想起,这些时日来,对方可是纵兵大肆四处掳掠,抢东西比他要积极多了,有鉴于此,杜论禄加难免悔恨于错失良机,遂道:“进灵州之前,你我曾有密议,此番出军,对石敬瑭和党项人要多加压榨,以确保若是成功攻入中原,能设套将其部一举铲除,来日由你我两人来做中原之主,成就无上霸业。眼下灵州城还未攻克,可汗分兵四处掳掠,是否太过分神了?”
药罗葛狄银瞥了杜论禄加一眼,“可汗如今说这话,是何等用意?”
杜论禄加老脸微红,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眼下唐军进了灵州,往后战事如何,犹未可知,为虑万全,保障军资,我凉州兵马这些时日要四处哨粮,还望可汗应允。”
药罗葛狄银不温不火道:“你要抽调攻城部曲去哨粮,该跟石敬瑭说才是。”
杜论禄加嘿然道:“只要可汗同意,那石敬瑭又能如何?”
药罗葛狄银对杜论禄加的心思洞若观火,对方不过是担忧唐军大举杀来,战事不利,要趁着这段时间,多掳掠一些财物,以求即便就此退军,也能有所收获,这当然是药罗葛狄银不会答应的,当下大义凛然道:“唐军援军虽至,温池之战虽败,但我部将士已然说了,那一战不过是对方使诈,事先埋伏,我部措手不及而已。若正面对战,我三州兵马必然会胜。当此之际,可汗休得分心,当有长远目光,先攻破灵州城,确保往后战事没有后顾之忧。只要击败唐军援军,可汗要多少财货不能得?”
杜论禄加闻言,又恼恨又无奈,心说你自己已然吃饱,当然不用顾及别人是不是饿着肚子了。眼见对方态度强硬,目的不能达到,杜论禄加脸色很是不好看。
药罗葛狄银将杜论禄加的神色纳在眼底,心中暗自冷笑:鼠目寸光的货色,早不未雨绸缪,这时候想要损公肥私,本汗怎能答应?此战能不能进入中原姑且两说,但借此战削弱你部兵力,却是本汗不会放过的大好时机。万一战事不利,需得退回,本汗得保证此消彼长,如此,来日我回鹘勇士要夺取你的凉州,才能容易些。
杨光远败归后,石重贵跑去见了一面,他本想打听禁军的事,言谈中却听到杨光远提起吐蕃、回鹘沿途的罪行,还闻知了回鹘兵马各处大肆掳掠、杀人放火的事,这让石重贵恨得牙痒痒。
回到自家帐中,石重贵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末了愤恨道:“早晚生吞活剥了这帮狗蛮贼!”
心念于此,他忽然福至心灵,冒出一个想法来,顿时眼前一亮。
......
过了温池、安乐两地,大军要进至灵州城,沿途基本没有险阻。李从璟随军而来,虽然不少人都劝他坐镇温池即可,不必亲临前线,但李从璟却没有想要龟缩于大军后面的打算,做惯了军中统帅,李从璟一直觉得,有大军在侧才是真的安全。
沿途跟桑维翰讨论治军扩土之事,李从璟没有藏着掖着,将往后要征服吐蕃全境的想法也说了出来,这让桑维翰很是诧异。毕竟,河西、西域都曾是大唐疆土,而吐蕃还从未纳入过大唐版图。
“自先帝入主中原,陛下主持军政以来,举国财赋,大多用在了强军上,如今为征讨河西,陛下不惜竭尽全力,往后征服吐蕃,又是莫大壮举,陛下的远大宏图,臣敬佩不已。”桑维翰感触良多。
李从璟笑了笑,说了一句影响深远的话,“朕要的是大唐前途远大,这就必须让唐人都有雄风豪气。三军不强,何以强志气?国土不广,何以广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