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呼出一口气,杜论禄加似乎又看见了唐军攻打凉州城的场面,“还有更为匪夷所思的,唐军征战,军中除却将士、大夫,还有大批书生......似乎不应该叫书生,更应该叫先生。据说他们都来自大唐演武院、学院,这些人跟在唐军将士后面,不上阵搏杀,却参与每一场战争,唐军火炮持续改进,射的越来越准,唐军手-榴弹持续改良,能适用于更多的战况,就是靠这些人在每战后都发挥作用,将这些利器不断改良......不仅如此,据说,这些人还是唐军学习各州县驻军战法,取长补短的依仗......本汗曾听到传言,唐军每征战一回,都会强上几分,之前不信,如今却是不得不信了!”
末了,杜论禄加长叹道:“如此唐军,岂非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药罗葛狄银面色苍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当然知道杜论禄加没有道理骗他,也知道杜论禄加不是唐军细作,被唐军派来来蛊惑军心的。所以他更加清楚,眼前的这支唐军,绝非他们在灵州城外看到的那般简单。
药罗葛狄银纵然再如何自认英雄,也意识到了,他们在灵州城的兵败,是不必避免的。
沉默了许久,药罗葛狄银咬牙道:“禄加可汗,今日军议,你说这些,难道是为了劝本汗放弃抵抗,投降唐军不成?”
杜论禄加摇摇头,语重心长道:“本汗说这些,并非是为了瓦解军心,相反,是希望葛狄银可汗认清唐军面貌,调整作战部署,如此,甘州方有一线生机......本汗,实不想可汗重蹈本汗覆辙。”
“调整作战部署?”药罗葛狄银冷哼一声。
杜论禄加颔首道:“本汗知道,葛狄银可汗已经召集了许多兵马,都在赶往甘州的途中,但因为唐军来得太快,这些兵马还有很多没有到来......葛狄银可汗是否以为,唐军会先阻击这些来援的兵马,剪除甘州羽翼,而后再集中兵力攻城,与甘州决一死战?”
药罗葛狄银冷笑道:“难道禄加可汗有不同见解?”
杜论禄加沉声道:“唐军根本不会理会外围那些虾兵蟹将,他们会直接攻城!”
药罗葛狄银不由得嗤笑一声,“唐军狂妄,这是自寻死路!”
杜论禄加摇头叹息道:“方才本汗说了这般多,难道葛狄银可汗就没意识到,唐军非是狂妄,而是有把握?”
药罗葛狄银沉着脸不言不语。
就在两人对话的当口,有人来报,城外唐军叫阵。
众人立即散了军议,药罗葛狄银和杜论禄加赶到城头。
城外,唐军军阵森严,铁甲如山,枪戈似海,有一队人马,近至城前,为首者,正是孟平与李彦超。
药罗葛狄银有灵州一败,知道唐军威风,因了杜论禄加一番话,此刻又见对方军容,不禁对唐军忌惮万分,两相问答的时候,忍不住大声责问:“甘州之地,位在塞外,乃我回鹘世居之地,本汗素闻唐人以礼义著称,而今尔等唐人,不思在关内好生耕作,安居乐业,千里迢迢来侵我土地,掠我子民,这难道是礼义之道吗?”
孟平闻言大笑,“可汗此言缪也!甘、肃之地,本为我唐人疆土,尔等世居于此,乃我大唐恩赐也,如今见我王师,不仅不开城相迎,反而踞城而守,是为擅土自专,实与石敬瑭之流无异,乃叛臣贼子也,本将岂能不伐?”
药罗葛狄银怒道:“孟将军此语,乃强盗之言!纵你巧舌如簧,尔等所为,实则不过夺城掠财,实与强盗无异!”
“强盗?”孟平再度大笑,笑罢,神色一正,“好叫你知晓,我大唐陛下有言:河西之地,唐土也!唐土之上,一应城池财物,自然为我唐人所有,我等为唐人,故而我的东西是我的,你的东西也是我的,我等唐人取自家的东西,有甚么问题?”
药罗葛狄银听到这话,气得手指发颤。
孟平一挥手,“可汗虽颇有兵马,但在我大唐禁军面前,可汗那些兵马,实在称不上是军队。恕某直言,城上各位,也根本不懂甚么叫战争!”
“若是识相,开城投降,我皇仁德,保你富贵,若是甘为叛贼,今日必定叫你城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