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实在找不到病由,洛语灵在宫里住了七日,终于可以回公主府了。
这七日,她还是会撞到东西,会被绊倒,身上细微的伤痕,日日都会新增。
即便这般,她也不让人扶着她,只拿着一根做工精巧的盲杆,配上眼睛上系的白沙巾。
远远一看,更显仙人神姿。
回到自己院子,洛语灵静静听着院子里的一切风吹草动。
突然,她朝向紧闭的房间门,脸色大变。
“红颜,房间里有人!”
红颜扶住她胳膊,小声道:“是有人,他等你很久了。”
红颜不觉得对方危险,那就是她的熟人。
洛语灵一步一步走向房门口,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听吐纳,内力深厚,是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颗心突然揪了起来。
她猛地推开了房门,紧张得那一刻都忘了呼吸。
是……
“是我,阮阮。”
她一怔,“舅舅?”
紧绷得弦染松了,她攥紧盲杆,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赵京鸿走向她,看着她眼睛上蒙的白沙,又心疼,又震惊,“你的眼睛……”
“舅舅,没事的。只是看不到了,我正在努力适应怎么当一个瞎子。”
她挤出一抹轻松的笑,握着盲杆往屋里走。
等两人坐下,赵京鸿忍不住问道:“怎么会失明?”
洛语灵淡淡一笑,反问道:“舅舅一定听到不少传闻了,不知道传闻里说我是怎么失明的?”
“有人说你和妖物银辰,大战三百回合,风云变色,那日龙城雷声滚滚,你降妖除魔,护佑龙城,受重伤才导致了失明。”
洛语灵笑了,“把我夸得这么神勇吗?和妖物大战三百回合……”
她越说笑容越淡,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个字,脸上表情已经消失,那几个字,也消失在唇间。
“外面一直在传,你杀了银辰。我今日冒险过来,也是想问,这是你们刻意传出来的吗?他现在在哪?我有事要找银辰。”
洛语灵平静地望着一个方向,“这个不是传言。”
赵京鸿怔住。
洛语灵转过头,朝向舅舅的方向,“我的确亲手杀了银辰。”
赵京鸿猛地站了起来,他连退两步,“你杀了银辰,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是……”
他可是方泽深啊!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
洛语灵面无表情地解释道:“舅舅,我娘难产而死,最直接的原因便是香寒,她奉命接近我哥,搅乱洛府,,而这一切……他一直都知道,却从未想过阻拦,他是帮凶。”
“这……怎么可能?”
她指甲陷入桌面,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漠,“他亲口承认还能有假?舅舅,你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怨。早在北国,我跟方泽深已经断发绝交。之所以拖到现在,无非是念着曾经相伴的情分……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若我放了他,死后我还有何颜面去见爹娘?”
她为一个男人,次次打破礼教,任由他得寸进尺。
她为一个男人,把血海深仇压下,以他的安危为先。
而这个男人,毁了她的清白,在红颜和雷霆面前,极尽羞辱她。
或许那次窗前,她发誓与他恩怨两清,两人之间就该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那时,他们真的再不相见。
今日,他还是他的西秦王爷,而她依旧在龙城复仇。
他们本该两条路,强行同行……这就是结果。
“你,你们……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你们之间怎么会走到这步田地?那孩子虽然不够成熟懂事,可我看着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对你……这个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一个人会那般待你。”
洛语灵淡淡一笑,“我也不需要再遇到一个人,洛语灵这糟糕的一生,于情爱纠葛,一次足矣。”
“你明明对他不是无情!”
“方泽深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可爱过,不代表就能一生相守,舅舅应该最懂这种感情吧?”
洛语灵朝他露出一抹笑,赵京鸿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嫣然。
她最后一次见他,说的便是:有缘爱过,无缘相守,今后,便各自安好吧。
赵京鸿双眼泛红,他想起了往事,拳头微微颤抖。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我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不会,方泽深死了,可我的斗争还没结束,伸出这泥潭之中。我已经无暇想其他了。麻烦舅舅回去后,把那个女人带出来,我要用她引出洛冷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