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杨大贺心有余悸,联想到曾经在杨铭那儿见到过的神奇一幕,他瞬时打消了凑近去看的念头。
但老大爷好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吧嗒了一口旱烟,“现在天色也不晚,大白天的,你一个大男人像个娘们似的怕啥子?”
杨大贺很想反驳他不是怕,但他的两脚紧紧粘在原地不动,也难怪会给人这种感觉。
“大伯,你再透点风,里面到底是哪家在办白事?”
“杨老四……就是那个放了一辈子羊的那个单身老汉。”老大爷被烟呛到了嗓子,呼哧呼哧半天才说出来。
杨大贺对这人有点印象,早年间大家都吃不饱的时候,没少打他家羊圈的主意,他年轻时也馋过。
“他这怪人,咋这么年纪轻轻死了?”说到杨老四,杨大贺想起了早年间的一件怪事。
有一年天干少雨,池塘和河流都干了,井里也打不出水,杨老四家的羊愣是一只都没渴死。
村子里都说这傻憨子傻人有傻福,隔壁村那些鸡鸭鹅狗,不知渴死多少,全被主人家打了吃肉。
而且这人一年到头,天天拉羊出去放牧,就好像笃定外面有水喝,渴不着他和他的羊群。
老大爷一脸幸灾乐祸样,摇头道,“福享完了,人只剩下灾了,过不下去就自己了断了。”
这也能说得通?
杨大贺忽然对命运的无常生出敬畏,越发觉得冥冥中一定有什么力量平衡着人的一生。
抬头看太阳还挂在头顶,他心里稍安,还是去看一眼吧,如果杨老四的孤魂还在村子附近游荡,如果看到我临门一脚到了都不去看他,害我怎么办?
当下,他不再和这个老汉胡侃,打了个招呼,就往村里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村子里面的空气比外面冷了几度。
也许是因为阳光被挡住的原因吧,杨家村素来有种植槐树的传统,每家每户都栽了一棵槐树。
他家的槐树被他留在了老宅,也有几年没有打理了,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去看一看长势如何。
这么想着,他一只脚迈进了村子的胡同,仅仅隔着一堵院墙,他就听到了咿呀咿呀的唱声。
有人替杨老四请了人来吊丧?
杨大贺没有多想,转过一个弯就走到了正门口,门半虚掩着,能从缝里看到很多人身穿孝衣,围跪在地上。
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就这么闯进去,于是就在门口站着,等里面人招呼他。
与此同时,他也在口袋里把钱准备好,等人出来,他就封个一千。
这些钱在城里不算什么,但在乡里顶普通农民十天半个月的工钱。
哪知里面的人唱着“一鞠躬”“二鞠躬”啥的,就是把他忽略了。
杨大贺体重一百七,站不了太久,才等了几分钟他就觉得膝盖发麻,直欲蹲下。
“那个谁,你杵在门口干啥?”所幸有人发现了他,不过是在胡同外的。
“我想看看杨老四。”
“你找死你去看,还不赶紧出来!”那人恍若听到世界毁灭的消息一样,反应极大,一脸焦急让杨大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