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同自认自己不如沈召又碍着面子不好直白的夸人,只能转移话题说“这族长也还算不错。”沈召听见魏叔同这样评价族长,笑着问“你确定?”。不等魏叔同回话,沈召伸手就把人拽起来了。“也还不错?我给你看看怎么个不错法。”说完沈召单手结了个印,周围景致像是被人按了快进键一样。太阳东升西落,日夜交替间快的只有眨眼间。魏叔同从这些快进的情景里面看见了海花以后的日子。
从一开始插上门就能安稳睡个觉,到后来有人敲门,有流氓撬锁,有邻居翻墙。
海花晚上要在枕头边放上一把剪子,用来保护自己驱赶不怀好意的男人。海花歇斯底里的闹了几次,村长族长不疼不痒的来了几趟。村里的流言蜚语就来了,什么“不清白”,“狐狸精,“克死爹妈”戳人心窝子的话都听过。明明是一个人有在好好生活,明明已经没了多余的负担,结果海花却越发苍白消瘦。
“这就是你说的还不错?”沈召松开结印得手,扭过头去反问魏叔同。“你以为他们是真的放过了海花嘛?怎么可能!他们这是在逼海花死。有的是不用见血手段,随随便便就能叫海花活不下去。你以为真的是留下海花支应门庭?你错了,她一个孤女,自己常年一个人在家。她管的了自己生计,却管不了别人的坏心思。他们就是在杀人!白天的晚上的,总有海花崩溃的时候。等到了时候,海花自己就寻死了。”
他们能有什么算计,无非就是想在海花身上找回点面子罢了。海花家里的窑洞几亩薄田还不至于叫人这样做,但是族长宗亲具在,海花他爹被海花的老师逼死,这件事才是他们最在意的。他们怎么能够允许被一个弱小女子威胁,怎么能忍下被人逼杀宗亲的这口气。哪有那么多的对错,他们看到的就是自己人死了,外人得意的走了。所以一群大男人觉得丢了脸面,把气撒在海花身上。海花不死,就得受他们掌控受他们磋磨。海花死了,海花老师也走了,这件事就算彻底过了,再也不会有人提起了。
魏叔同被沈召怼的哑口无言,无话可说的他只能摸摸鼻子冲沈召卖乖一笑。“还挺可爱的。”沈召心里这么想也不打算和魏叔同计较,还小呢他,学心理的才见过多少人心。
后来的事魏叔同自己就能看见了,不用沈召转述她也乐得轻松。魏叔同看着后来海花嫁人了,是之前沈召提到过的双胞胎兄弟里的一个,难怪海花会特意提起他们两兄弟。来提亲的是有些缺陷的哥哥,媒人领着一脸憨厚的进门说项。听见海花说自己考虑考虑也不生气,临走了还不忘帮海花把水缸灌满。
“我帮你灌满,你能省些力气。”一句憨憨傻傻的话,海花就决定嫁给他了。
毕竟尝够了人情冷暖之后,人憨不憨傻都已经不重要了。
灌满的又何止是水缸,还有海花死寂干涸的心。
魏叔同看着海花挑了一个好日子,独自去了母亲坟前磕了头。海花和母亲说了好半天的话,说的伤心了就蜷在母亲的墓碑前,想象着母亲还在世时一样搂着自己。魏叔同听着海花在母亲坟前的喃喃自语,她说“娘,你走后这些年我就经常在想,你说这日子是什么呢?我从前不懂,以为日子是娘你和弟弟妹妹。现在我没有弟弟妹妹也没有娘了,就又要重新想日子是什么。“
“如今我想明白了,日子就是一颗糖。老师给我的那种奶糖。有着好看却禁不起揉搓的外皮,内里还有着一道没滋没味的糯米纸,只有最后的最后才是甜人的糖。娘,这就是我的日子。只给外人看的外壳,嫁给水柱就是差点滋味的糯米纸,我们俩以后的日子才是糖。娘,你在天之灵要保佑我,保佑我最后能尝到这颗糖。”
海花话说的动情,魏叔同听的也感慨。人总是在逆境中飞快成长,如果海花从前只是个懂事的孩子,现在已经长成明白许多道理的大人了。就好比现在她心里清楚自己对水柱只有感激,但是这仍然是她在不懂爱情的年纪就选择要嫁的人,海花叫他糯米纸。她也很清楚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困境,骨子里的坚韧使得她没能如那些人的愿被压垮。老天爷肯给她机会,那她就能毫不犹豫的舍弃绚丽的糖衣,现在轮到她去尝那块糖了!
嫁什么人不要紧,喜不喜欢也不要紧,往后的日子过好了才是最要紧的!
海花独自在母亲待了一上午就回了家,她刚到家又开始翻出从前母亲攒下来的布头和从村长那里领来的救济粮,一个一个的分好包成包袱。
说是救济粮其实就是洋芋。这原上土地贫瘠,大米这类需要水田的作物种不得,洋芋和白面就是祖祖辈辈的主食。海花他爹死后村里给发救济是说好的,但是因着白面金贵,加上海花家的薄田也没被收走还有海花种着,所以总是拿洋芋来糊弄海花。好在海花也不是靠着那点救济活着的,海花像她母亲一样勤劳能干。海花虽说一个人家里屋外总是打理的很好,地里的农活也干的起来。如果没有在村里默许的情况下来骚扰她的那些坏种,海花会过得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