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檐角,二里街上早已无人,挑着灯火的更夫敲着梆子吆喝着常年不变的词儿渐渐远去尽头。
“……门中伯伯说,莫要在意尘世俗事。哼,自己还不是贪恋美色,娶了好几房妾室。”
“门内的事别往外说……等会儿该如何行事?”
“当然是施法,试探试探。”
“那我先来,吓他一吓!”
清幽街巷,一行四道身影嘀嘀咕咕沿街走过,眸底泛着丝丝法光,望去远处飘荡旗幡的客栈,最前面那人回头说了句:“那人就在这里。”
言罢,各自施了法术,身形渐渐隐没,快步奔过街头,一头扎进前方客栈院墙,酣睡的老牛抖了抖尾巴,察觉到异样,连忙封住妖气,半眯着眼帘悄悄打量那边院墙,几道模糊的身影停在草棚不远处,正望向客栈。
“……那人就在上面。”
“有没有觉得,这气机有些熟悉。”
只有几人能听到的话语里,其中一个叫虞飞鸿的年轻男子,双腕紧束的装扮,身材修长挺拔,看着亮有烛火的窗棂,拿出一物摊在手心。
“若要吓人,正好近日所得一物,试试此人是否招摇撞骗之辈。”
男子掐起法诀,念念有词,点去手中那形如圆盘物件,顿时泛起一阵白烟。
……
梆梆~~
打更的梆子声远去长街,亮着灯火的窗棂内,疯老头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嘴角还有些许口水悬落。
哗~
有着书页翻动的轻响,陈鸢坐在桌前,摆有笔墨纸砚,正翻去一页,寻着《黄川杂疑》里是否有灵木的地方,好记下来,还未看完,已经被上面草木给惊到了。
甚至有什么仙女草……栽种家中,子午两时,能见美丽女子圃间舞蹈。
勾足花,能散异香,闻之,心神浮躁,可入交媾媚药之用。
这后面的奇花异草的篇幅,他没怎么翻过,细看下来,让人不免浮想联翩,还好他只找灵木,这些东西,此时也难入他眼里。
“三枝槐……产阳州,身五围,枝仅有三,繁密如伞,镇宅招福……”
这个暂且也用不上,再翻翻看。
陈鸢接着往下,粗读了几个灵草异花,在奇花异草篇幅第七页,终于找到了一个。
“无古柱,陵州之地,有山异响,石崩泥走,显怪树,无枝柱身,宽十围,杵地而行,有异人善术,捕之,得一小截,烧之极香,能驱百鬼,能降山精石怪,水火难侵,雷劈不裂。”
无古,无古。
既是没人知晓其来历,生成的过程,身粗十围,便是双手拇指食指圈出的圆为一围,十围亦是很大了,若是能得一,足够给二爷他们换副好身躯。
“就它!”
不知何时,关张、秦琼、尉迟恭、吕布俱都站在桌位,围拢半圈仔细的书上内容,齐齐点头应可。
呼!
夜风挤进窗隙,立在桌上的油灯摇了摇,昏黄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背后注视自己,陈鸢抬起脸来时,五个木雕也都一一望去,就见后方空气不知何时显出圆圆人脸,面如白盘,紧闭双目,然后猛地睁开双眼,露出猩红,呲牙咧嘴。
五个木偶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声嘀咕起来。
“这什么东西?”
“脸圆的饼子似得。”
“……来干嘛的?”
“它能飘,俺要是骑它,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那圆如白盘的人脸看着桌上的木雕议论纷纷,并不惧它,甚至感觉……说来的话语还有些伤人。
桌前,陈鸢按着书卷也在看它,陡然想起今日入城之时,碰到的那几人,怕是循着气机来找他麻烦,不过就用这圆盘大脸?
想着,随手拿过桌上毛笔,沾了早已备好的墨汁,直接在那怪脸落笔,大大写了一个字:滚!
那怪脸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瞬间隐没在灯火下。
“就这样跑了?”
“好没胆的东西,这样也敢来。”
“接着议刚才的事,某家说到哪儿了?”
言语间,五个木雕压根没将那东西放在心上,盘坐到书前,议着议着,说起了到时候谁先第一个雕出新木雕,然后就在桌上争论起来。
陈鸢没理会他们,起身微微靠近窗棂,朝外瞥了一眼,隐约感觉到后院有人。
“果然是他们哪,呵呵。”